有低低的笑声响起,随即扩大到四面八方。
但掌柜即便听清了,也已经顾不得羞恼,他已经被撞得浑身散架,五脏六腑似都错位,再不停下,他怕自己就要成为第一个被活活撞死的观幽修士。
更恐怖的是,他体内的修为莫名其妙消失得一干二净,即便已经被撞得脑子混乱,他也无法催动半点灵力。
以至于他只有一条路可走。
“仙.....仙子.....饶命.......饶命”
他刚张口,便有血水哗啦啦的从口中流出,他半仰着头,跟被捏断了脖颈的鸡一样,哀哀的叫着饶命。
从李柔嘉发话后就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尾女抬起头,飞快的扫了一眼李柔嘉,见她一双眼眸里闪动着晦暗的色彩,心里微微一动。
此人与她虽无大仇,却屡屡哄骗她娘贱卖手中渔获,算是旧怨颇深,她心里十分厌恶,于是也不劝,垂手在一旁看好戏。
李柔嘉靠在栏杆上,支起一条腿,耐心听了好一阵惨叫,才施施然拿起了自己的刀。
一把被压得四分五裂,剩下的刀身也已经坑坑洼洼的“刀”。
她轻轻一跃,便将掌柜从空中拉下来,一脚踩在了他的命根子上!
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下一刻,她蹲下身,拿刀拍打起掌柜的脸来。
刚死里逃生的胖子捡回一条小命,却又被冷冰冰的刀锋指着脸,他剧烈的喘息了半天,才慢慢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眼下的险境后,他再傲慢,也迅速学会了识相这两个字怎么写。
他脸上的肥肉艰难地挤在一起,看起来像个丑陋的大苦瓜。
“掌柜的,你赔还是不赔?”
“赔!我赔.....”掌柜的声音气若游丝,却不敢迟疑半点。
李柔嘉扫了他一眼,见他害怕之色不似作假,才慢悠悠的收起了刀。
尾女这才凑到她身边,低声道,“这掌柜姓林,是府城林家的人,羡鱼此举虽然解气,但只怕有麻烦。”
林家不是什么大家族,但背后却依靠着白云府,李柔嘉也听说过他。
李柔嘉心里也知道会有麻烦,但她从生下来的那天起,就没有一日不身处麻烦之中。
既然如此,多一桩又何妨?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赔了我灵石再说。”
李柔嘉笑了笑,她心胸确实不宽广,但也没到动辄伤人的地步,但辱骂她的朋友,实在让她恼火。
尤其是听到那寒酸二字时,她更是彻底打消了赔钱了事的心,反而要这掌柜向尾女赔礼道歉才肯罢休。
何况,她心里还存着另一番心思,要借此举探探这掌柜。
林掌柜仿若不知道她的心思,抖着腿,在小二的搀扶下起了身,随即便冲李柔嘉挤出一个笑容。
他行事倒也利索,自己勉强扶住栏杆后,便示意小二去取钱。
不多时,小二便捧着一个黄色的铜制方盒走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他将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上下两排,整整齐齐占满格子的灵石!
光华璀璨,纯净透明的外表,内芯处透着微微的黄色,是质地不错的黄级灵石,每个都有拳头大小。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姑娘金材玉质,却肯歇脚于我这一方小客栈,实在是给我们面子,我差点打了姑娘的脸面,真是该死该死!这点心意,权作赔罪,还请姑娘笑纳。”
他满脸堆笑,眼神诚恳,好似真的过意不去一样。
但李柔嘉五感敏锐,盒子被打开的第一时间,便察觉无数道贪婪或打量的视线投在上面,有的出自客栈内部,有的却来自更远的地方。
她无视了这些视线,也无视了那盒子。
伸出盒子的手僵在空中,没有人去接,小二尴尬在原地,只拿眼去扫掌柜。
林掌柜却没有搭理她,反而讨好的冲李柔嘉躬身,
“姑娘可是有什么顾虑?只管放心收下,有我在,这鲜鱼坊的人谁也别想为难你!”
他言辞之中也只提到“鲜鱼坊的人”,丝毫不提那些外来的视线。
“是我打碎了你的地板,掌柜怎么向我赔罪?”
李柔嘉的语气在“我”字上着重点了点,林掌柜心领神会,他有些拉不下脸面,但看见李柔嘉手中隐约出现的刀柄,他咽了咽唾沫,终究是低下了头,
“尾女姑娘,今日是我对不住你,方才实在是心情不好,才口出恶言误伤了你,咱们也是老街坊了,还请你别和我这个老人家一般见识。”
他看似赔罪,语气却句句为自己开脱,李柔嘉听得分明。
尾女见他前倨而后恭,心中不齿,但未免好友被这恶人惦记上,还是不爽的别过了脸,没有说更多让人下不来台阶的话。
林掌柜见状,便苦着脸看向李柔嘉,一副自己也无可奈何的神色。
李柔嘉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坦荡的接过那盒灵石,掂了掂手感,便满意的收了起来,还不客气的冲林掌柜点了点头道,
“老人家倒也不至于,只是林掌柜可一定要小心些,否则下次再犯,只怕要被雁叼了眼睛。”
林掌柜知道她是讽刺自己有眼无珠,差点被气掉了鼻子。
但走动间还在剧烈疼痛着的下肢提醒他,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他咬了咬牙,还是坚持将戏演完,“另外,姑娘的房费我们也不再收取,还请姑娘多住几日,我们也好尽地主之谊。”
但李柔嘉这次却没答应,反而摇了摇头,
“不必了,这里我已经住腻,会另寻住处,林掌柜自便吧。”
林掌柜见李柔嘉转身,眼神瞬间变得狠毒,谁知下一刻,李柔嘉冷冷的目光转头扫过来,吓得他顿时汗如瀑下,生怕这恶女又要暴起做出什么事来。
直到李柔嘉收回目光,和尾女一起走出大门,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方才那一眼,似乎并不是瞧他,只是从他身上蜻蜓点水的掠过后,遥遥看向了窗户的某处。
那点冷意也随着目光褪去而倏忽消散了。
她在看谁?谁又藏在那里?
林掌柜还没想明白,身体却已经很诚实的向后一倒。
“掌柜,掌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