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冷静。”坐在他对面的周全，是县纪委的一名老干事，也是张诚为数不多信任的人之一。“咱们得讲究证据，不能打草惊蛇。”
“证据？那些人突然暴富，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据吗？”张诚指着文件上刺眼的数字。
那是他连日调查的结果，那些指证他的人，账户上都多了一笔来历不明的巨款。
“这些钱来路蹊跷，但要想直接证明和金不换有关，难啊。”周全眉头紧锁，他知道金不换在县里根深蒂固，想要扳倒他，难如登天。
“那就查那些离开的人，我就不信他们能躲一辈子！”张诚猛地站起身，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哎，你去哪？”
“去邻市，我查过了，其中一个人就躲在那，我倒要看看，他能吐出什么！”
邻市，城郊结合部，一栋栋自建房如雨后春笋般杂乱地立着，巷道狭窄阴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霉味。
张诚根据线索，一路寻来，终于在一个破败的院子前停下了脚步。铁门锈迹斑斑，门牌号歪歪扭扭，依稀能辨认出模糊的数字。
他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领，走上前去，用力拍打着铁门。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巷道里回荡。
片刻后，门内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接着一个警惕的声音响起：“谁啊？”
“你好，请问铁蛋在家吗？”张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
门内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犹豫，然后才不情愿地回答：“不在！你找他干嘛？”
张诚听出对方语气中的闪躲，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他微微一笑，说道：“我是他朋友，从老家过来看他，麻烦你开下门。”
“朋友？他没说过有什么朋友啊……”门内的声音更加慌乱了。
“你跟他说，我是张诚，他肯定知道。”
“张、张诚？”门内的声音明显颤抖了一下，接着便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
张诚知道，自己猜对了。
片刻后，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一个瘦小的身影探出头来，满脸惊恐地看着张诚。
“你、你真是张诚？”
“是我。”张诚点点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对方。
铁蛋，原财政所的一名会计，在金不换的授意下，利用职务之便，贪污了一笔公款，后来事情败露，便逃到了邻市躲了起来。
“你、你来干什么？”铁蛋的声音颤抖着，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张诚的眼睛。
“我来，是想帮你。”张诚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帮我？你能帮我什么？”铁蛋显然不相信，他下意识地想要关门，却被张诚一把抵住。
“你以为躲在这里就安全了吗？金不换能帮你一时，能帮你一世吗？等他利用完你，就会把你像垃圾一样丢掉！”张诚语气严厉，直击铁蛋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铁蛋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他当然知道金不换是什么样的人，但他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
“我、我还能怎么办？”他无力地垂下头，语气中充满了绝望。
“跟我回去，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我可以帮你争取宽大处理。”张诚语气坚定，目光灼灼地看着铁蛋。
铁蛋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却充满力量的男人，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你、你说的是真的？”
“我以我的人格担保。”张诚语气郑重，不容置疑。
铁蛋看着张诚真诚的目光，内心挣扎了许久，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我跟你回去。”
“他妈的，这小子是属狗鼻子的吗？！”金不换狠狠地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原本还算清秀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霾。
“老金，你也别太着急，咱们的计划不是进行得很顺利吗？”王有财坐在一旁，肥胖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试图安抚金不换的情绪。
“顺利个屁！”金不换猛地站起身，指着桌上的文件，咬牙切齿地说道，“张诚这小子不知道从哪里搞到消息，居然跑到邻市去找铁蛋了！要是铁蛋把他贪污的事抖搂出来，咱们可就全完了！”
王有财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他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铁蛋是他们当年安插在财政所的棋子，经手了不少见不得光的钱，一旦被张诚带回去，后果不堪设想。
“那你说怎么办？要不……”王有财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语气阴狠。
“你疯了？！”金不换瞪了他一眼，“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以为还能像以前那样随便杀人灭口吗？再说，就算你能解决掉铁蛋，你能保证张诚手里没有其他证据？”
王有财沉默了，他知道金不换说的有道理。
“当务之急，是尽快把‘真相’坐实，让所有人都相信是张诚在背后搞鬼！”金不换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老王，你再去伪造一些文件和证据，一定要做得天衣无缝，明白吗？”
“我明白，我明白。”王有财连忙点头，心里却暗暗叫苦。这些年来，他为了攀附金不换，做了不少违背良心的事，如今更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了。
金不换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焦躁不安。他深知张诚的厉害，这次的事情一旦处理不好，很可能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行，光靠这些还不够。”金不换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阴毒，“老王，你去找一些嘴巴严实的人，把张诚在外面胡搞乱搞、贪污受贿的谣言散布出去，记住，要隐蔽，要让人抓不到把柄！”
“我懂，我懂。”王有财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他知道金不换这是要利用舆论的力量，先把张诚的名声搞臭，让他百口莫辩。
警车驶下高速，熟悉的界碑在窗外一闪而过。铁蛋紧紧攥着拳头，手心里全是汗。
“张主任，你说……他们会怎么判我？”铁蛋的声音颤抖着，像秋风中的落叶。
张诚透过后视镜，看到了铁蛋眼中的恐惧和不安。他沉吟片刻，语气坚定地说：“老铁，你放心，只要你坦白交代问题，积极配合调查，组织上一定会对你宽大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