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顾观澜刚醒,就听见隔壁花厅里,有人在吵嚷。
他烦躁不已地揉了揉额角,风荷院向来很清静,这两日却闹得慌。
全是多了人的缘故。
他绕到花厅前,见到顾临渊和苏鱼,剑拔弩张地站着,苏鱼边说边哭,气得脸红脖子粗。
她结巴得含糊又软糯,骂人也像极了嗔怪:“我,我说了,这个月的月银都给你了,多的,没有!”
“你要是想,有钱,自己去做官,公爹给你找的门路,你,你自己去,不要,傍着我夫君,还,还骂我。”
顾临渊听了眼皮狂跳,不怒反笑:“我什么时候骂你了?我拿钱是有用。”
“你要是想立威,管教别人去,做什么拿我开刀?”
“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你以为他们是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背上被顾观澜重重拍了一剑,差点往前摔个趔趄。
“你还有脸来?”
顾观澜将剑身极轻巧地旋了一圈,架在他脖子上:“滚出去。”
顾临渊怒意更甚,这人什么意思?白日里不能踏足苏鱼的院子一步,晚上倒是要他天天来?
全然把他当工具人,当播种机了!
“你嫂嫂病了,需要休息。”
顾临渊莫名其妙地被他推到廊外,跟苏鱼隔了老远。
他完全不信:“她能有什么病?骂我骂得那么起劲。”
顾观澜压低了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你昨夜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这几天你都不用来了,好好反思。”
顾临渊脑子发懵,揪起他的衣襟问:“什么意思?”
“她怎么了?”
顾观澜脸色极差地盯着他,像是要把他一脸无辜的面容瞪穿。
措辞几番,居然开不了口,只好俊脸青黑地偏过了头:
“自己去问府医。”
“看他给你嫂嫂开的什么药。”
顾临渊满心疑惑,想着昨夜苏鱼明明很健康,脸也红,皮也热,哪里有半分病人的样子?
就是好像,流了一点血,也仅仅是一点而已,跟新婚夜差不多。
他以为女子初尝人事,前几次见红,也是正常的?
顾观澜见他还在装傻充愣,没忍住直说:“女子来癸水不能行房,不仅没法有孕,而且可能血崩,明白吗?”
“她昨夜流了整整一盆血,扎针半个时辰才止住。”
“我是让你帮她早日有孕,不是让你把她玩死。”
顾临渊有一瞬的错愕,心里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慌得有些无措。
但嘴上压根承认不了,反而咬着唇,想着苏鱼为什么不早些说?
她明明那么不舒服,那么痛,也只会柔柔弱弱地哭,就连推开他,也轻轻的。
他忽然觉得苏鱼好烦,好让他动摇,害得他不想站在这里,更不敢再面对那事。
算了,算了吧,谁知道她竟是这样的娇贵,碰也碰不得?
他眼底流过一丝明晃晃的心虚,连告辞都没说,捂着额头迈开了。
又过了几日,他本以为苏鱼身体养好了,癸水走了,顾观澜会喊他夜里再过去。
可是也没有,这两个人,谁也没来找他,苏鱼也无心管教他了。
他心烦意乱地上街喝酒,往江南西道的疫病州县送银子,尤其嘱咐,送到他小时候寄居的镇子里,开棚施粥。
他跟到京城的发小装好马车,挠头道:“阿渊,为什么你看着这般不快活?”
“侯府不是很有钱吗,总比咱们在山上当土匪,强上百倍吧?”
“你说要劫富济贫,也劫了不少了,你自己也得安心过活。”
顾临渊不知说什么,先是叹气,又是皱眉:“我好像,觉得有个人很烦。”
“只要沾了她,一想到就烦,好像做过的都是错的,以后也都是错的。”
发小嘿嘿笑了一声,只问他:“是男是女?”
顾临渊没吭声。
发小很快下了定论:“你别是喜欢上什么世家贵女了,那种人,不就只有个壳子吗?”
“有什么可想的?你穷了那么多年,如今花钱享受就是了,犯不着为女人费心思。”
顾临渊沉默片刻,遮掩般地冷哼了一声:“确实。”
他打马回到府里,已经入夜。
这是他没碰到苏鱼的第六日,有些难捱。
顾观澜不让他跟苏鱼夜里欢好,白天也不让他进院子,那他跟苏鱼还能有什么交集?自作混账地上门找骂?
他摇了摇头,睡不着。
于是他学着之前两次夜访那样,披上顾观澜给他的衣裳,熏香都是同样的味道,蹲去苏鱼的寝阁外头纠结。
因为有夜里换人的缘故在,她寝阁附近,没有太多侍从,只有两个老眼昏花的仆妇。
顾临渊不是很敢进去,徘徊一阵,又坐去了菱花窗下。
正好听到里头的婢女在跟苏鱼说话,问她病好些没有。
苏鱼倒是很委屈,好像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我能有什么要紧的呢?祖母嘱咐我早日给夫君诞下子嗣,可夫君已经六晚没来了。”
“明明昨日就可以了,夫君却不想碰我,甚至把袖子都抽开了。”
“阿秀,他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
顾临渊缩在窗下,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开始好奇,苏鱼究竟是长了怎样的心性,这样在乎旁人喜不喜欢?
那他呢,苏鱼想要他喜欢她,想要他每晚都来,对吗?
他蹲了一会儿,听得里头彻底安静了,灯烛也熄得一点儿光都没有,索性披着顾观澜的衣裳溜进去。
苏鱼却没有睡着,见他来了,眼眸都在发亮,像是淬了一池星河水。
“夫君!”
“你终于来了!”
她高兴地翻身下榻,抱住他的腰。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不喜欢我了,这些天我想碰你,你都躲我远远的。”
她嗅着他衣上的兰麝香味,眼泪又啪嗒啪嗒地掉下来:“你乐意叫我抱着,真好。”
“上次的事,我,我不道歉,是,是你错,这样对了吗?”
顾临渊心如擂鼓地贴紧她,将她温软的发拂到耳后,颤着声,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对。”
苏鱼缩在他的怀抱里,声音闷闷的:“那,那我不会痛了,痛了,我,我会说。”
顾临渊很用力地点头,应承得简短:“嗯。”
苏鱼扯他上榻,双颊烧红:“那,那妾想要,要子嗣。”
“夫君,给,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