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他像不像一只猴子呀?——不会啊,挺可爱的呀。——小骚包,你是个男人都可爱的。——去死,你才骚包呢!”
“他就是那个新来的男弟子?——你见过这棵树上吊过男人吗?——她犯了什么过错呀?——我也不清楚。”
“我知道,我知道,听说是偷东西!——怎么可能,掌门这么宠他,用得着偷嘛,我听说呀,是偷看了姑娘洗澡。——呀,他还有这嗜好呀,看来我以后要天天去洗澡了。——就说你是个骚包吧,嘻嘻,骚包骚包骚包!”
……
其实说起来,倒着看世界,也别有一番滋味。如果不是下面叽叽喳喳太吵的话,我还真想这么静静的思考下人生。
我是主动向极乐负荆请罪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告诉她,我为了研究鱼类的药用价值,不小心把她四条宝贝给火化了。希望她不要怪罪,大不了从自己的灵石中赔付。
极乐倒也通情达理,见我坦白从宽,十分温柔的告诉我:
年轻人为了学习和研究,牺牲一点是在所难免的,这样的精神,是值得学习的!她堂堂一个掌门,不就是死几条鱼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她突然话锋一转,奸诈的看着我:
不过嘛,合欢派终究是有门规的,任何人犯了错,都是要受到惩罚的,她也不例外。小王,你也来了有一段时间了,门派里上上下下,都对你恩爱有加。
是这样的,最近门派里人心有点散,很多弟子都对你的特殊待遇有点看法,有点意见。不如就借此机会,我们一起演一出戏,你看怎么样啊?
……
所以,此时此刻,我被倒吊在了大核桃树上,而极乐则站在我下方,一只手拿着一根树枝,不断地戳着我的脑袋,一只脚踩着一个小土墩,就像王妈妈以前训姑娘那样,义愤填膺的对着几百号女修大喝道:
“看见了没有,只要犯了错,这就是下场!没有什么特殊身份,没有什么特别待遇,有的只是公平,公正,和一视同仁!合欢派创立几千年,经历了风风雨雨,我们……”
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极乐仙子激昂慷慨的演说,让无数女弟子泣不成声。到最后,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坚毅,仿佛迫不及待的要为修仙事业,贡献出自己最后一滴鲜血。
我不断地在树枝上摇摇晃晃,居然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满脑子想的都是,极乐喷出的唾沫星子,什么时候能汇聚成一条大江。
等杨花和水心把我从树上摘下的时候,我觉得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感觉就像两条垂死挣扎的泥鳅,奇怪地扭啊扭的。小蔻不断地帮我揉腿,早就哭得像个泪人一样。
“师弟你倒是有情有义呀,居然一个人就抗下了。”杨花说着看了一眼水心,似乎是在责怪她。
“抱歉,师弟,是师姐疏忽了。”水心依旧木讷的样子,虽然语气淡淡,但表情上却十分自责。
“鱼本来就是我吃的,不怪水心师姐。”
这本来就是我的锅,没必要让别人去背,这一点上,我认为自己还是比较正直的。
“吃?”水心突然又二起来了,“师弟你不是用来研究法器吗?”
“是啊,研究完了怕浪费,所以就烤了吃了。”
说谎这种技艺全凭天赋,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原来如此,”水心点点头,“师弟真是个节俭之人。”
杨花也没拆穿我,在一旁都快笑岔气了,小蔻倒是一脸呆萌,完全不明所以。
我是被两位师姐一左一右架回落月峰的。
一路之上,无数女修向我们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有不屑的,有鄙夷的,有羡慕嫉妒恨的,真是人心叵测,包罗万象。
当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屋外的月光从窗格里斜斜的射进屋,冷的就像一块冰。
我觉得我不能在这么下去了。
既然已经来到了修仙界,总是插科打诨的逃避,迟早是要玩火自焚的。
这原本就是个吃人的世界,那么在别人吃掉你之前,最好的方法就是你吃了别人。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从枕头下翻出一部我伪装过的竹简,看了看屋外的月光,又看了看屋内的阴影,最终还是翻身下了床。
虽时值初夏,但夜间的山林依旧寒冷,可一进杨花的小屋,身子骨瞬间就暖和了起来。
筑基修士是不用睡觉的,偶感疲乏,只需打坐片刻,就能恢复如初。
所以当我冒冒失失地冲进她屋子的时候,她正盘坐在一只紫藤编织的蒲团上,静心吐纳呢。因为只穿了一件肚兜的缘故,我的突然出现,使她看上去就像一只惊慌的小鹿。
“你就不会敲门吗?!”
现在,她披上了一件绿色的外衣,看上去就像棵菠菜。
“会啊,我每次去师父那都敲门啊。”
事实上师父从不关门,我每次只是象征性的敲一下,就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师父从不在意这些细节,我也懒得虚伪。
“那为什么到我这就行不通了呢?”她似乎有点生气。
“我以为凭我们的关系,有这个必要吗?!”
“切,你倒是自以为是的很!”
她虽然语气上不屑一顾,但我知道她现在心里一定爽透了。
有求于人前先给点甜头,别人不说,对付杨花我还是很有心得的。
“说吧,大晚上的找我,什么重要事呀。”她从蒲团上站起,轻轻坐到了桌边。
“也没什么重要的,”我坐到她身边,然后从怀里掏出竹简,放到了桌上,“就上次和你说的,教我识字呗。”
“现在?”她看了眼屋外高悬的月亮,“师弟,你有没有搞错啊?”
“人生苦短,没时间浪费了呀。”我将竹简推到她面前,“早一点识字,早一点修炼,早一点带你飞啊。”
“谁稀罕你!”
她啐了一口,拨开桌上的竹简,立刻皱起了眉头。
“用茯苓三钱磨碎丹田,注入当归的小太阳经中,直至百汇穴上生出一只鹦鹉的嘴?”
她喃喃地读了出来,脸上的表情要多怪有多怪,“师弟,你这是搞的什么东西啊?”
她一头雾水,我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的,先前虽然知道自己只是乱抄一通,却没想到这么离谱。不过又不能和她说实话,所以这个锅还是要那位入土为安的师姐来背。
“我哪知道呢,就是在书架上随手翻了一部梵文的竹简。”我耸耸肩,“我还以为是功法呢,原来这么奇葩。”
杨花想了想,说:“看来是那位师姐留下的遗物。哎……难怪她最后选择下山了,好几次筑基失败,人都疯癫了。现在想想,她也挺可怜的。”
“是啊,可怜,好可怜。”我附和着,装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师姐,要不我去换一部吧?”
我这么问也就是装一下,这么大晚上的,她会让我回去才怪。
她摇摇头,“不用了,反正也只是学些词句,无关紧要的。”
你瞧,这不就趟过河了吗。
其实杨花只是看上去精,真要是遇到些古怪的套路,她比谁都能往里钻。
接下来的七天,我每天都是大半夜的往她屋里冲,她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夜袭,非但到点就坐在桌边等我,而且还会沏上一壶好茶。
可到了第八天,我就莫名其妙的爽约了。
原因很简单,我已经把神秘竹简上所有的文字都学会了,还去她那干嘛呢?!
这人与人的相处本来就是这样,给一点甜头,忽地来一记耳光,这样才能走得长远。就像放风筝,一拉一放,风筝才能飞得高,放得远。
所谓秀恩爱死得快,大概就是物极必反最典型的反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