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潋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继而放开了我的手,投来感激的目光,说道:“王兄啊,劳您费心了。若他日我与玉烟真能修成正果,定不忘你的雨泽之恩!”
我心里真不是滋味,但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寻潋他无可挑剔,天资、样貌、家世、为人又纯情善良,简直就是万中无一的完美道侣。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做过什么正确的决定,也没有什么好的运气。可这一次,我希望老天能帮帮我,让玉烟也有个好归宿。
这时,殿门缓缓打开,一股柔和的光线瞬间溢流而出,将我与寻潋笼罩其中。
我俩不约而同地选择回头,就见白玉仙亭亭玉立的倚在门边,但美眸冰寒,黛眉紧锁,似乎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可忽然间,她瞧见寻潋也在,立刻就舒展笑颜,乐呵呵道:“寻潋师兄,你来了呀!怎么不进来呢?”
寻潋拍拍屁股站起身,笑道:“早来了,一直与王兄谈心呢。”
白玉仙睨我一眼:“与他有什么可谈的!快进来吧,姐姐等得都不耐烦了!”
寻潋也没在意,哈哈一笑,拍了下我的肩膀,径自走入殿中。我依然如故,坐在台阶上,仰起脑袋,望向空中的明月。
“你,也给我进来!”
白玉仙冷冷一言。
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我又不是你的家臣,亦不是你的男宠,为何要听你的呢?
我本想故作姿态,与她僵持一会。但细细想来,自己到这只为寻风火石,没必要和她、或者和自己过不去。
于是我站起身,向她深施一礼,淡漠地说了声:
“多谢!”
经过她身边时,我试图表现的很自然,而她依旧冷若冰霜,一幅高高在上的模样。
朋友?
或许只是我一厢情愿的错觉吧。
明间里,白玉若端坐榻上,褪去了华美的宫装,换上了一件普通的落月宗内门道袍。繁琐的发髻也已梳开,乌黑的秀发用一根木簪挽着,十分干净利落。
见我进来,她向我微微颔首,柔声道:“师弟,先坐吧,我们商量一下随后的行动。”
我平静地抱拳致谢,找了一把圈椅,便要落座。
可就在这时,身后白玉仙却厉声道:“你是谁!有什么资格与我们平起平坐!给我站着!”
“仙儿,你怎可如此?!”
白玉若朝我歉意一笑,“师弟,仙儿说笑的,你坐便是了!”
寻潋也替我解围:“是啊王兄,玉仙她与你闹着玩呢,你快坐吧!”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君王是最大的,可放眼云州修仙界,白玉仙的那位出窍期太祖母,其身份地位远在帝君之上。因此,无论是高高在上的七公主,还是世袭爵位的小侯爷,都无法与白玉仙相比。
更何况他们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挚友,而我只是个外人。我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人为难。所以最终没有选择坐下,而是重新退回殿外,笑道:
“刚才坐久了,玉仙师姐也是好心,想让我活动下筋骨而已。没事,我修为低,也给不出什么意见,你们商量便好。”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谁都没有说话。
砰地一声,白玉仙重重关上殿门,又把我隔在了外面。
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抬起头,对着空中的皓月,忽地就笑出了声:“月兄,很意外吧,我又出来了!”
……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寻潋走了出来,十分歉意的安慰了我几句,随后塞给我一块黄玉制成的小八卦牌,以及一张上品敛息符。
并告诉我说,一会大家都会敛息,让我将玉牌带在身上,这样神识中就会出现四人的位置。届时我只需跟随他们,就能顺利到达地宫入口了。
我自然没有意见,将玉牌揣入怀中,随即就贴上了敛息符。寻潋见我隐去身形,点点头,便又回殿中去了。
不多时,殿门缓缓打开,我只觉几缕微风拂过,而后又悄然闭合。
我知他们已出来,于是取出怀中玉牌,攥在手里。注入一些法力后,神识中果然出现了三个移动的光点。
好熟悉的感觉,和心心相印绳居然一模一样。
只可惜,物是人非咯。
一路跟随他们,七绕八拐的,也不知走了多久。我始终与他们保持一段距离,好奇地张望着宫中建筑。
不愧是皇城重地,就是与别处不一样。每座宫殿,每栋楼阁,都有着自己独到的设计和迥异的风格。但无一例外,都极致细腻。
无论是华丽风,还是清雅风,亦或是异域风,都给人一种秀外慧中的感觉,绝不会参杂一点儿庸俗的存在。
可我们的目标地却很奇怪,若硬要说是哪种风格的话,我想应该是“荒凉风”吧。
这是一片萧索的宫殿区域,看样子荒废很久了。四周杂草丛生,尽是些朽木颓垣,时不时还会蹿出几只猫鼠,实在无法与皇城的华丽联系起来。
到达一方破落的庭院后,寻潋几人就撕下了身上的敛息符,露出了真容。我也照做,环视起周遭的景致。
庭院不大,地砖都早已斑驳,靠东北角有一株枯死的黄杨树,树下有一口井。井壁塌了大半,看样子也早已枯竭。
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地去到井边,而我不知该不该上前,只能站在原地,等待指示。
这时,寻潋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我这才敢挪步,感觉就像个惟命是从的太监一样。
来到井边,寻潋对我道:“王兄,这就是地宫入口了。”
我暗瞥了一眼白玉仙,见她依旧面色铁青,不禁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她,怎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收回目光,我问寻潋道:“既然是地宫入口,为何如此随便?难道周围无人把守吗?”
寻潋瞧了眼白玉若,见其微微点头,这才说道:“其实,这并非真正的地宫入口,而是玉若无意间发现的一个密道。”
我顿觉事情很古怪,试想:既然是皇城禁地,那就不是随便可以进出的。而听白玉若介绍说,地宫是太祖皇帝在位时修建的,距离现在少说也有几千年了吧。这么久以来,难道就没人发现吗?
我很不理解,于是转向白玉若,正言道:“玉若师姐,事关安全,我希望你能稍稍说明一下?”
白玉仙冷哼一声,插话道:“怕就不要去,凭什么还要向你解释!你什么身份?!”
“仙儿,别这样——”
白玉若拉了拉白玉仙的袖子,继而对我歉意笑笑,解释道:“王师弟,是这样的。前不久我奉父皇之命,督办宫中藏画的分类工作。无意间在一幅美人图的画轴中,找到了一块羊皮卷。卷里详细介绍了地宫的情况,以及这个秘密入口。”
我想了想,追问道:“那这块羊皮卷所记录的内容,是地宫被毁前,还是被毁后?”
白玉若道:“被毁后。否则我也不会知道里面有火焰精灵等小妖兽的存在,不是吗?”
我点点头,暗忖起来:
地宫被毁后,便成了禁地,只有在世的白民帝君,以及白玉仙的那位太祖母二人可以进出。他们自然是走正道的,更不会知晓有此秘密入口。
那么,还有谁会偷偷潜入呢?
更何况,潜入本见不得光,又为何要多此一举,留下一块羊皮卷给后人呢?
会不会……
我眼睛一亮,焦急道:“玉若师姐,可否让在下看一眼那羊皮卷?”
“王二,你别太过分了!”白玉仙喝斥道。
“我同玉若师姐说话,干你何事?懂不懂得‘尊重’二字怎写?!”
我狠狠瞪她一眼:
“给我闭嘴,一边待着去!”
管她是白玉仙、白玉鬼的,事关《九转烈阳功》,我才容不得她放肆。何况我忍她很久了。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啊!
突然爆发,吓了他们一跳。白玉若、寻潋皆错愕的看着我,满脸不可置信。白玉仙也没想到我敢吼她,一时气得银牙直咬,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才懒得理她,又向白玉若抱抱拳,和气道:“玉若师姐,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事关重大,不知可否让在下看一眼那羊皮卷。”
白玉若毕竟有风度得多,干咳两声,圆场道:“大家既然结伴而来,那无论修为高地,都应该团结一心。何必为了一些小误会,而闹别扭呢!”
她说着,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块有些发暗的羊皮卷,递给我道:“师弟,你说是不是?”
白玉若已筑起台阶,若我还不借坡下驴,就显得太小肚鸡肠了。
于是我点点头,以示赞同,继而伸手,便要接过那块羊皮卷。但她并未放开,而是暗挑美眸,示意我先向白玉仙致歉。
也是,白大小姐自幼骄纵,乃千金中的千金,恐怕放眼天下,也没几个敢忤逆于她。更何况如今我当众呵斥,岂非让她很没面子?!
暗叹一声,我转向白玉仙,诚恳道:“玉仙师姐,我很抱歉,不该向你发火的。”
白玉仙仍愤恨难消,冷冷一言:“不必!”
我无奈耸耸肩,目光落回白玉若。她似乎也明白自己妹妹的脾气秉性,朝我尴尬笑笑,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