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旁的黄炳权听到“恩公”差点没呛死，蔡美子下意识去拿抹布清理台面上的水渍。
“不用不用，”黄炳权连连摆手道，“我自己擦擦就行，来，我给你俩腾位置，你俩聊……”
说完黄炳权把台面上的水渍清理干净后，真就把位置给蔡美子腾了出来，临走前还给梁安使了个‘我懂’的眼神。
梁安也没跟黄炳权客气，但蔡美子就有些受宠若惊了。
“恩公…这……”
蔡美子显然不适应，她还想追上去喊黄炳权，在她看来哪有让老板的儿子给她这个服务员让座的道理，要是让领班看到，她可能明天就要被开除了。
“没事，你坐，不会有事的。”
梁安连连示意蔡美子坐下。
“这…不好吧？我还在上班……”
蔡美子显得非常局促，一时竟不肯坐下，梁安只好叫来黄炳权。
两人耳语之后，黄炳权直接对蔡美子说道：“美子啊，今天你就提前下班了，接下来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直接回家也行。”
“那我……”
“放心，算你今天满勤。”
“啊…谢谢小老板！”
黄炳权挥挥手没当回事，又给梁安使了个眼神之后就又吊儿郎当地走了，嘴里好像还在念叨什么嫂子不嫂子的。
蔡美子隐约听到几个词，脸‘唰’的一下就红了，随后她还是显得有些局促，直到把铁锅捞的员工围裙摘下来才安心入座。
梁安只和蔡美子接触过一次，当时被那么多老销售排挤。
现在不肯在工作时间聊天，下班了也要脱去工服围裙才安心坐下，种种迹象都表明她是一个较真的人。
“怎么来这里工作了？”梁安直接开门见山。
蔡美子一怔，脸上显出复杂的神色，犹豫半天她才说：“这里…挺好。”
“是那经理又难为你了吧？老销售也合起伙来排挤你。”
梁安说完，蔡美子就把头低下去不再说话。
天是聊死了，但蔡美子的反应就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梁安意识到当时是自己考虑不周，孤立无援的蔡美子不可能被善待，甚至还有可能被穿小鞋。
“是我欠考虑了……”梁安的声音低了下来。
“不不，这跟恩公没有关系，我……”
蔡美子话还没说完就听梁安问：“不是给你留了地址和电话吗？”
听到这里，蔡美子就又低下头，难道这女人知道自己是她前姐夫了？
梁安正准备问就听蔡美子说：“恩公你别误会，我是觉得…这样麻烦你挺不好的，本来也就没多大事，我再换个地方工作就是了。而且这里也挺好的，真的！”
05年的时候招聘方和务工者属于供大于求的关系，你待遇不好我就换个地方干，那些吃苦耐劳有眼力见的员工也更容易得到领导赏识和提拔。
说白了，那是一个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奋斗了就会有硕果的年代，不像十几年后那么内卷。
梁安相信以蔡美子的性格，即使在铁锅捞当服务员，也可以一步一个脚印爬上去。
就是需要再经历几年社会的毒打，沉淀一下，不然还是年纪太小了，玩不过那些老姜。
“行，不说这个，你今年多大？”
“十…十七……”
“不去上学？”
“嗯…家里条件不好，所以就……”说起这个，蔡美子有些尴尬，立马转移话题说，“不过能早点出来挣钱也挺好的，自食其力嘛，以后我还想去省城里打工呢！”
家里条件不好？不对吧。
梁安记得蔡英子家里条件还行啊，虽然不富裕，就普通水平，但也不至于学都上不起才对。
大学学费一年才几千块，实在拿不出来还有助学贷款。
“方便说说你家里的情况吗？”梁安问。
蔡美子愣了一下，回道：“我家里……还有个姐姐。”
“那你姐姐呢，也在打工？”梁安接着问道。
果然一提起这个，蔡美子脸色就变了，眉目间还隐隐有些失落。
梁安察觉到不对劲，就准备转移话题。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
“姐姐她…在上大学，就在我们市师范。”
这么讲，再结合蔡美子的反应，梁安全明白了。
见过重男轻女的，这还有重姐姐轻妹妹的，也是奇葩。
本来以为也就到此为止了，但蔡美子就像被打开了话匣子一样，接着说：
“家里还有个弟弟要读书，所以我就先出来打工了，这样平时贴一点给家里，我再留点，每个月也能攒些钱。”
听到这里，梁安血压开始升高了，他算是明白蔡美子为什么想去省城打工了，不是挣得多不多的问题，而是可以摆脱原生家庭。
梁安对蔡家其实并不了解，他当时和蔡英子谈恋爱的时候很少提及家庭。
他本来就是孤儿，蔡英子也闭口不谈。
现在看来，都是一个家，姐姐有书读，弟弟有书读，就卡中间的蔡美子需要出来打工？
梁安感到蔡美子的话匣子打开之后，似乎和自己渐渐有了话说，就跟她继续聊下去。
还特意让人又换了个锅底，重新上了肉卷之类的配菜和蔡美子边吃边聊。
远处的黄炳权见了，心中大骂：牲口啊，对小姨子是怎么下得去手！
这边，梁安却是越聊血压越高，他从对话中得知了蔡美子的原生家庭到底什么样。
原来蔡美子现在的父母都是离异再婚，她是跟着妈妈来的，姐姐是跟着爸爸来的，弟弟是现在的父母新生的。
要素齐全，可想而知…
至于姐姐能上学，也不是这对离异再婚的男女发善心。
而是姐姐的亲生母亲会每个月把抚养费直接给孩子，学费也是那边直接交。
而蔡美子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她的亲生父亲自从离婚后再也没联系过他，更别说什么抚养费了，所以后来继父让她改姓蔡她也没反对。
她跟姐姐的关系也一般般，平常的不怎么联系。
梁安也试探性地问了几句，确定她姐姐就叫蔡英子，而她除了知道蔡英子在上大学之外其他一无所知。
这样也好，他跟蔡美子的关系可以单纯一些。
但姐妹俩的家庭背景对梁安来说冲击是巨大的，甚至改变了他对蔡英子的一些偏执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