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原文描述,男主角因为提前发现炸弹,所以没有造成生命危险。钟月围着付荣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付荣所说的小伤。
可是,她在电话里明确地听到他说受伤了。
“您究竟伤哪儿了?”
付荣把包着创口贴的左手食指举在钟月面前。
“就这?”
“怎么,不满意?”
钟月歪歪嘴,说道。
“我以为好严重呢。”
“你是盼着我死掉吧。”
“呸呸呸,我是盼着您长命百岁。”
付荣心想,假如他能活个百年,那么钟月就要被他折磨个百年。离开办公室,旁边是付大总裁的专属休息室。宽阔气派的城景房,一览无余的写字楼。站在玻璃前,钟月只觉得身处高位的险峻。黑胡桃木制的长桌上,放着一个保温壶和一个保温盒。壶里装着清汤,盒里装着饭菜。是供一人享用的午餐。女外卖员在出发送餐之前,便在家里填饱肚子了。她的职责是送餐,也就没有和顾客一同用餐的想法。她看着付荣,不知该不该在离开之前打个招呼。他坐在桌前,手里拿着筷子,低头观察饭盒的情况,似乎在思考该从何吃起。
家常便饭没有琳琅满目的装饰和铺排。但是,他却感到应接不暇。是先吃米饭,还是先吃鱼肉,或是先喝一口汤呢?待到女外卖员走到门口,男顾客才反应过来,莫名急切地问道。
“你去哪儿?”
钟月转过身去,指了指门,答道。
“您慢慢吃,我先回去了。我下午还要出摊。”
为什么要这么赶呢?
距离出摊,还有四个钟头。
以她的熟能生巧的干活速度,绰绰有余了。
他们明明还有大把的相处时间。
付荣露出不满的神情。他发觉自己产生了挽留钟月的想法。坦白,是最为简单有效的方法。然而,男主角是一只嘴硬的死鸭子。他在思索如何编写一个完美的借口,是既能体现他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有钱人,又能声东击西似地掩盖他的真实目的。
天边的太阳发出金黄色的光晕。他的余光替自己找到了答案。
“外面天气热,你留下来休息一下再走。”
与其说这个这是个真情实意的建议,倒不如说是高高在上的命令。钟月走回来,坐在付荣的身边。她瞟着他慢条斯理的一举一动,难以想象他有着暴跳如雷的脾性。
也是呢,人类是拥有精密脑部系统的生物。也就是说,人是复杂的。能够白手起家,跨越阶级,坐拥庞大财富的人更是复杂。三言两语根本无法概括男主角的一生。钟月猜测付荣是看到母亲了。只有那些挥之不去的回忆和鬼魂,才会让他猝不及防地暴露丑态。那么小说女主角是如何解救男主角于苦痛之中的呢?
噢,她想起来了。是因为那不切实际、苍白无力的爱情啊。
她暗笑起来。身在小说之外的读者不会像她一样,亲眼目睹他在痛苦的深海里不断溺亡,又不断复活。她曾希望自己有能力捞他一把。不过,那只是一吹即灭的希望而已。有些事情,想想就算了。救赎,不在炮灰女的责任范围之内。她能做的,只是陪伴,让他尽量过得顺心一点。
不难看出,钟月在隐瞒心底的歉疚。即使她本人尽力掩盖。她把他利用完了,便一声不吭地把他丢掉。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事儿呢?她也不知道原因。总之,她就是知道了,并且被这个问题困扰着。兴许是系统把他们看作是没有一捏即死的虫子。它在玩弄她。
饭盒的不锈钢内胆里没有剩下一粒米饭。这是对厨娘的最佳赞赏。因为付荣需要把胃部的空间留给咖啡,剩下半壶热汤,只能是钟月亲口解决。正所谓饱暖思淫欲。付荣没有理由这么容易地放人走。
“你去洗漱间收拾一下,然后在床上等我。”
付荣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这话不是他说的。
“我该走了。一来一去,回去都快两点了。”
钟月是该走了。她要不走,就走不掉了。
付荣把餐巾纸对折成一个三角形,放在嘴边,轻轻抿拭。他很享受闲暇的餐后时间。等不到回答的钟月感到郁闷。她像是被判死刑的囚犯,拖着沉重的金属脚链,步伐缓慢地走向刑场。她如大领导所言,静静地在床上等候。
付荣从洗漱间出来,一边解开领带,一边看着床边的女人。她穿着一件褐色灯芯绒外套,款式古旧,尺寸偏大。它的原主人或许是一个土气的乡下佬。至于她如何得到的,他想,她热爱在二手市场掘金。他为什么不认为是外套是来自她的男友呢?因为经过着重的个人背景调查,他没有看到社交关系栏目里有一点男人的成分。所有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都在黄土里。她是一个彻头彻尾流落他乡的孤女。
好极了。
他暗自感到高兴。
他坐在她的旁边,发现位于她的右肩沾着一小片粉末。他的脑海中出现一个画面:一个乐善好施的女人为了避让上行的路人,于是率先在细窄的楼梯上侧过身子,无意地蹭到墙皮脱落的白腻子。随后,她还会露出礼貌的笑容,与那个擦身而过的人对视一秒。
肯定是这样的。
他为这番能够还原现场的推理感到骄傲。
“你很怕我吗?”
付荣微微笑着,目不转睛地盯着钟月的眼睛。他似乎正饶有兴致地等候一个不完美的回答。钟月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答道。
“不怕,我不怕。”
“那为什么不看着我呢?”
钟月犹豫片刻,抬眸觑向付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