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爱我的时候,最好是带着所有真情。就算是装的,你也得装得像模像样。我不容许你在爱里掺入半点虚假的成分。否则,你会被我的疑心病杀死。”
付荣温声细语地埋在钟月,对她进行一番言辞犀利的训诫。钟月与他约定于今日出去约会。可惜呀,她还睡着呢。
昨天晚上,她骑车骑得累坏了。在运动之前,钟月坐在一张全新的勃艮第红色皮质的双人沙发上吃西瓜。沙发的皮质顶级,款式新颖。给她的感觉,就是狂野之中又不失优雅。很土的形容吧。她就这点词汇量。付荣说,沙发是从一个以色列艺术家手里订购的。
对啦。
沙发是男人买的。
包括与沙发一同配套圆形小茶几,以及一套典雅精致的景德茶具。钟月比消费者还要喜欢这个沙发。她晒完衣服,过去坐会儿;她剪指甲,过去坐会儿;她想休息,过去坐会儿。见到女人这么喜欢这张沙发,男人自然想要得到爱的回馈。付荣正以最快速度检阅一份由国外发来的加密电子合同。可他越是想要结束工作,便越是心急如焚。她全然没有察觉一道淡红的汁水顺着指缝流到了手肘上。他想要卑贱地俯下身子,为她舔去手上的污渍。
付荣,你是真他妈废物!
男人暗骂自己。
他连续深呼几口气,平息紊乱的心跳。他必须冷静下来,就像大人一样处变不惊。钟月吃到第三块西瓜的时候,他终于兴匆匆地走了过来。她不知道付荣与自我搏斗的过程。但是,她看得出他眼里闪耀着不明缘故的疯狂。男人坐在沙发上,并把女人搬到他的腿上。钟月还啃着西瓜,尚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喜欢这张沙发吗?”
钟月嚼着西瓜肉,嘴里发出沙沙的声音。
“喜欢,特别喜欢,坐着特别舒服。”
“那你要不要给我一点奖励?”
钟月把手里的西瓜凑到付荣嘴边。付荣吃了一口。
热爱工作的老板娘在顾客群里公布休假的消息是非常罕见的。一群闲来无事的男女老少都在试图骗取一个真相时,钟月突然在群里冒泡,直率地回复道:家里的公狗总是发情,所以我要带它去医院嘎了。在群里潜伏已久的爱宠人士们趁机上位,不断把他们的子女照拿出来炫耀。大多数的目光都被可爱的宠物吸引走了。老板娘回复的那条信息已然淹没在信息的海洋里。
钟月赖床至早晨八点。她慢慢睁眼,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床笠是凉的。
公狗去哪儿了呢?
她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慢悠悠地来到客厅。
唷,男主角在锻炼身体呢。
这是第几个俯卧撑了呀,居然能让一具健美壮硕的肉体挂满汗渍。她躲在墙边,轻咬下唇,暗中窥视。她买的十五块钱的老头衫硬是被付荣穿成了美式硬汉背心。
血的热与眸的冷同时展现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她知道他眼中的情绪是真实地从溃疡的心灵里散发出来的。他好似早已厌倦丑恶的人类,却又不得不与他们为伍,所以麻木地贱篾自己,也贱蔑所有人。
两个不同的灵魂该如何相融呢?中间是否存在一种调剂品,能够将他们黏合在一起呢?
她不知道。
光是一个早晨,她是想不出答案的。
结束运动和洗漱的两人一同盘腿坐在本是放置餐桌的地方。昨夜的残骸于今早被男人清扫出门。客厅腾出大片空地。他们明明没有询问对方的意见,却能默契地把早餐端到地上。两杯黑豆豆浆,吞拿鱼三明治,两个鸡蛋和一条糯玉米。他们就地用餐,都没有嫌邋遢。似曾相识的场景不是一次两次了。
付荣记得自己就曾与梦中女人坐在厨房的地板上吃烤红薯。那时好像还是半夜。
全因那女人说,坐在地上吃比较香。
看看现在,他也是坐在地上吃早餐。
他在心里轻笑。
很玄妙吧。
梦境成为现实。
付荣一边安静且缓慢地咀嚼嘴里的混合物,一边用那种探究钻研的复杂眼神瞟着钟月。她似乎比食物更加美味。只是她一心扑在男人亲手炮制的早餐上,全然没有发现对方的眼底窜流着猜忌。疑虑的大小齿轮一个接着一个悄悄运转起来。
钟月就是梦中女人吗?
如果是,那么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梦里?他们在今生分明没有见过彼此。不是今生?那就是前世?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钟月微乎其微的颤抖是无法躲过付荣那如同老鹰的锐利之眼。她看向自己的左方,似在思考如何作答。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付荣发现,每当钟月为了隐瞒真实的内心,就会利用模糊的言辞蒙混过去。他向女间谍露出友善的笑容,说道。
“我啊,一直有个烦恼。”
钟月被男人的笑容感染,绷紧的心弦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她啃着玉米,好奇地问道。
“什么烦恼啊?”
“我总会梦见同一个女人。她长得……该怎么形容呢,我想想。噢,她长得和你差不多。”
钟月把头低下,不敢与付荣产生眼神交汇。
“我本来就长着一张大众脸,这没什么出奇的。”
“出奇?我可没有说出奇。是你说的。”
“您继续说吧。”
“我还梦到她和我有个孩子。”
钟月彻底没有食欲了。她拿着纸巾擦嘴,说道。
“梦都是反的。您可能是太累了,所以会梦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不好?你为什么会认为不好?”
钟月耸耸肩,表示她在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