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娜登门拜访的次数越来越多了,皆因真正的男主人总是躲在卧室。直到某天,他突然发现爱巢里出现了另一个女人的痕迹。一支口红放在客厅的餐桌上。钟月从不化妆,口红不可能是她的。届时,他才如梦初醒地想起是有人鸠占鹊巢了。
他握着锋利的小刀,一边喊着小偷的名字,一边四处寻找小偷的踪迹。终于在二楼的衣帽间里,他找到狄娜正在收拾清洗后的干净衣物。那本是女主人的份内事,怎么就轮到一个外人来干了?这栋房子的女主人只有一个女人。他举着刀子,比被持刀恐吓的女人还要惊诧地问道。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里?!”
狄娜暗自惊呼一声,接着目光炯炯地盯着刀刃,谨慎地答道。
“付荣,你忘了吗?我是狄娜,你的朋友。”
“朋友?狄娜?我好像想起来了,可就算你是我的朋友,你也没有资格碰我的东西,这间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属于她的!”
“你冷静一点,我现在就把衣服放回去。”
“我很冷静,我要你出去,我要你永远都不要踏进我的家门!”
“我走了,谁来照顾你?我是最了解你的人,只有我能照顾你。”
“我不要你照顾我,你不配,你们都不配!滚出去,你快滚出去!”
狄娜听见不配二字,即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与疯子大声对峙起来。
“付荣,你在这里装疯卖傻也必须有个度!我生来就不是伺候男人的下人,我有我的尊严!你以为我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乐意做这些事情吗?我很忙的,我要帮你应付公司的事情,还要抽空过来照看你。我也希望像你一样在卧室睡个昏天黑地,但是,我必须承担你撂下的担子。这是你亲手打造起来的王国,我是不会让它就这么被你糟蹋完的。我必须为它负责!你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罢,总之,我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付荣突然想起那几件衣服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他极其痛苦地哀嚎一声,恍然大悟地说道。
“是你,是你把她的衣服烧掉的!是你,是你!你是它派来销毁她曾存在的证明吗?你们是一伙的!滚出去!给我滚出去!”
狄娜原有的气势已被付荣手中的刀子吓退了不少。她本打算继续说些什么来缓和病人激动的情绪,可是,病人却急着用刀子逼迫她从这栋房子里出去。她担惊受怕地被他推搡出门,然后如同肮脏的垃圾被扔在门口的台阶上。她愤怒又吃惊地瞪着大眼,心底的仇恨都浮在脸上。
狄娜和付荣是同类人。只要恨上了,那么他们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即便对方是曾经的挚友。因此一周之后,被人厌弃的男人就这么被抓捕进一间神秘的精神病医院。这位精神病人看似伤害性极高,实则却没有真正伤害任何一个人。他只会伤害他自己。
然而,这种行为也被大众认为是有害社会发展的行为。青天白日之下,他被四个全副武装且孔武有力的男人扒光衣服,然后换上一身洁白的束缚服。之后,仍不愿放弃最后挣扎的病人被他们捆在担架上,慢悠悠地驶向专属与病人的单人豪华套间病房。空无一人的狭长走廊上回荡着如同撕裂声带般的尖叫。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狄娜,我要杀了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你们所有人!”
狄娜站在不远处,心神剧颤地盯着担架渐行渐远。不等她亲眼看着他们消失在尽头,一个身穿白袍,神情严肃,戴着眼镜的男人便占满她的视野。他先是用手调整了一下眼镜,以表达自己的专业性,然后露出僵硬的笑容,向尊贵的女士伸出右手,说道。
“感谢狄小姐对我们疗养院的支持,我们必定为付先生提供最高的物质与精神的服务。”
狄娜毫无自我意识地握住对方的手,就意味着一桩不为人知的邪恶交易达成了。她不知道这么做对还是错,但是,她就是这么做了。若说她是临时起意的,那么她不会在一个月前就开始物色疗养院;若说她是居心叵测的,那么她现在就不会敢打愧疚与懊悔,以至于想要与医生协商入院的日子。
只是,身为这家地势偏远、环境僻静、仅供非富即贵之人的疗愈天堂的一份子,医生是绝不允许任何病人的家属擅自修改合同签订的日期,因为他知道病人一旦回家,便再不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病人是医生的私有物。他操着不容拒绝的刻板声线,斩钉截铁地说道。
“付先生是我们院里最尊贵的客人之一,我们绝对不会存在一丝怠慢之举。如果狄小姐不放心,可以随时前来探望,直到病人完全康复。”
狄娜用沉默来表示对医生的赞同。她不希望付荣那么快就完全康复。她还没有在现在的位置上大展拳脚呢。最后,她仓促离开的背影就和每个把病人当成垃圾的家属一样,好似生怕医院里的病气会腐蚀他们在外的良好声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