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谦不甘示弱地与李长青对视，瘦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李大人，前年战败另有隐情，并非我大羽将士无能，而是天公不作美，连日暴雨，粮草辎重尽毁，将士们饥寒交迫，这才给了大燕可乘之机。”
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双手呈上。
“臣这些年一直在统计国库开支，连年征战，早已耗尽国力，如今国库空虚，民生凋敝，若是再战，恐怕……”
赵谦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微微摇头，将奏折递给身旁的内侍。
内侍接过奏折，快步走到秦景行面前，恭敬地呈上。
秦景行接过奏折，随意翻阅了几页，眉头紧锁，脸色愈发阴沉。
李长青见状，心中更加愤怒。
他上前一步，指着赵谦，怒斥道：“赵谦！你身为户部尚书，不思为国分忧，反而在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这是贪生怕死，是为卖国贼！”
赵谦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地说道：“李大人，我并非贪生怕死，只是就事论事。如今国库空虚，兵力不足，强行开战，只会让大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割地求和虽然屈辱，但总好过亡国灭种！”
“一派胡言！”
李长青怒不可遏，猛地一挥衣袖。
“你这是在妖言惑众！大羽男儿，岂能向敌寇低头！我宁愿战死沙场，也绝不苟活！”
“李大人，你这是愚忠！逞匹夫之勇，只会白白牺牲将士性命，于国于民，又有何益？”
赵谦毫不退让，针锋相对。
李长青胸口剧烈起伏，他指着赵谦，手指颤抖得像风中摇曳的枯枝。
“你……你……”
他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赵谦见状，更加得意，他斜睨着李长青，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怎么？李大人，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李长青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激动的情绪。
他缓缓扫视了一圈朝堂上的官员。
只见众人皆低着头，噤若寒蝉，生怕被卷入这场风暴之中。
金銮殿上的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也似乎凝滞在了半空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你们……”
李长青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你们就是因为黄云天不在了，黄家倒了，才敢如此放肆！”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赵谦。
“当年，黄云天在朝的时候，是谁在边关抵御外敌，保我大羽江山稳固？是谁在灾荒之年，散尽家财赈济灾民，解百姓于倒悬？是谁……”
一位官员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龙椅上的秦景行，又迅速低下头去，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龙椅上的秦景行，脸色阴沉，看不出喜怒。
李长青的声音越来越高亢，脸色越来越激动。
“……是谁在朝堂之上，直言敢谏，不畏强权，为国家社稷殚精竭虑？是黄云天！是黄家！你们如今享受的太平盛世，是他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大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一名侍卫忍不住抬头看向李长青，眼中闪过几分敬佩。
赵谦被李长青突然其来的气势震慑住了。
他先愣了一下，随即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李长青，你真是老糊涂了！竟然还敢在皇上面前提黄云天这个反贼！你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是吗？！”
李长青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经一片清明。
“黄云天在时，朝堂之上，清明公正，百官各司其职，百姓安居乐业。哪像现在，奸佞当道，贪官污吏横行，民不聊生！”
一位老臣的手微微颤抖着，他偷偷看了一眼李长青，眼神复杂。
赵谦指着李长青，对龙椅上的秦景行说道：“陛下，您都听到了！李长青公然为反贼黄云天辩护，其心可诛！请陛下治他的罪！”
李长青挺直了腰杆，目光坚定地望着龙椅上的皇帝，没有丝毫的畏惧。
一名年轻的官员，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
秦景行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身，龙袍下摆在地砖上拖曳出细微的声响。
他踱步走到李长青面前，目光锐利地审视着这位两鬓斑白的老臣。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威严。
“李大人，你对黄云天，似乎仍念念不忘啊？”
李长青毫不畏惧地迎上秦景行的目光，神色严峻。
“陛下，臣并非念念不忘黄云天，而是念念不忘我大羽的江山社稷！黄云天固然有罪，但其功绩亦不可磨灭。如今奸佞当道，朝政腐败，臣不得不为大羽的未来担忧！”
秦景行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李大人，你这是在指责朕，指责朝廷吗？”
李长青深吸一口气，眼神坚毅。
“臣不敢！臣只是希望陛下能够明察秋毫，清除奸佞，重振朝纲！”
秦景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突然抬手示意侍卫。
“来人，将李长青拿下！”
两名侍卫闻言，迟疑片刻，最终还是上前一步。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为难之色。
李长青德高望重，在朝中颇有威望。
他们平日里对李长青也十分敬重，如今要对李长青动手，心中难免有些不忍。
“陛下……”
其中一名侍卫壮着胆子开口，欲言又止。
秦景行脸色一沉，眼底厉色一闪，
“怎么？连朕的命令都敢违抗了吗？”
两名侍卫不敢再犹豫，立刻上前，控制住李长青。
李长青并未反抗，只是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
赵谦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添油加醋地说道：“陛下，李长青包庇反贼黄云天，其心可诛！而且他刚才在朝堂之上公然顶撞陛下，目无君上，实属大逆不道！臣恳请陛下立即处置李长青，以儆效尤！”
他说着，偷偷观察秦景行的脸色，见秦景行并未出言阻止，心中暗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