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没有责罚王统领的心思,却有杀他的想法。
只不过,这个事情也有点棘手。一来,王统领武艺高强,等闲之人在他面前,过不了几招,就算想杀他,也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二来,他这次逃脱之后,立刻奔回相国府,半路之上,不知道可否被别人瞧见。若是被人瞧见了,那么此事就没办法做得不留痕迹,须得另想更加妥当的办法。
胡惟庸正在捋着胡子暗自沉思的时候,地下跪着的王统领又说话了:“请老爷放心,属下将会再次刺杀那狗贼白辰,不得手,绝不罢休。”
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胡惟庸。
对呀,何不将王统领派去边塞,再次刺杀白辰呢?
趁着现在王统领刚逃回相国府,风声还没有传出去,立刻将他打出走,到塞外去刺杀白辰,这绝对是个妙招。
白辰远在塞外,肯定没办法及时知道王统领逃脱的消息,自然不会加以防备。此时去刺杀他,很容易成功。
此外,王统领远走塞外,这个事情也就和稳居京城的自己,扯不上什么关系了。不管他成功与否,只要不招出自己,就没有人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最好是王统领刺杀了白辰之后,再被军士杀死。这么一来,不但可以除了白辰,还免除了自己的后患。
妙啊!就这么办。
胡惟庸立刻起身,扶起王统领,颤声说道:“白辰知道自己在朝堂之上,已犯了众怒,因而请求皇上将他派往塞外……”
胡惟庸将白辰到边疆办理公务的事情,和王统领略述了一遍,又将白辰现在所在的详细地址,告诉了王统领。
带着从胡惟庸那里拿到的银子,王统领趁着夜色,悄然离开相国府,踏上了去边塞的旅途。
边塞,军营之中,白辰看着岳清送来的花名册,觉得有些头大。这册子上全是北元人的名字,用汉字标识。
脱帖花木耳,呜里麻舍,吐咕失,脱欢勃尔贝,乌萨哈……
这一个一个的名字,叫白辰看了一遍之后,感觉跟没看一样。太拗口了,他简直记不住一个完整的北元人名字。
偶尔遇见个巴特尔、藤格尔之类的名字,由于从穿越之前带来的记忆之中,能够寻到些痕迹,还使白辰觉得亲切些。
将名册丢在一边,白辰问岳清:“这次报名到大明垦田作佣的北元之人,一共有多少?年龄怎么样?”
岳清回道:“第一批报名的一共有三百五十一人,多数为青壮年,四十岁以上的只占一成。”
白辰点点头,没说什么。
陈宁在边上补充了一句,问道:“可曾调查过他们每个人的身世背景?”
“这个……”
岳清犹豫一下,道:“没有。他们每个人的背景,皆是由北元官府登记送来,我们照册收录。”
陈宁一晃脑袋:“那怎么可以?万一当中有奸细进入我大明,岂不是留下了隐患?须得一一细查,访求清楚。”
岳清面显难色:“这恐怕很难。一来,我们无法深入北元去调查,二来,若是一一访求,只恐怕耗费时日颇多,误了农时。”
陈宁面无表情,老神在在,加重了语气强调道:“哪怕误了农时,也须调查清楚。若是只求事功,而不虑及后患,万一北元奸细进入我大明之后,乘机作乱,岂不比误了区区农时,为祸更重?”
这个话,你说它没道理吧,它还真是有道理。可你若是说它有道理吧,它又明明有吹毛求疵的嫌疑。
岳清是个实实在在做事情的人,被陈宁将了这么一军,一时之间,无言可对,便沉默不语。
蓝春眼瞅着,又想发作了。
可是他想来想去,又想不出好的措辞来,将陈宁的话驳回去。他气鼓鼓地站着,将目光瞧向了白辰。
白辰呵呵一笑,淡然说道:“陈大人之言有理,垦田固然重要,奸细也不能不防。此事非同小可,非才干优长之人,不能胜任。依我看来,陈大人正堪此任,那么,就由陈大人来负责查访北元佣工背景这个事情,可好?”
不等陈宁回答,白辰又迅速说道:“若是陈大人能赶在农时之前,将此事访察清楚,我定会在给皇上的折子之中,重重为你请赏。若是因此而误了农时,我也会直书其事,断不敢在皇上面前,有半点隐瞒。”
说罢,白辰笑吟吟瞧着陈宁。眼见得陈宁的脸色由洋洋得意,而转变为急躁泛红,他不由得在内心之中暗笑了两声。
陈宁匹夫,狂妄小儿,敢当面给我出难题?须知在这里,我白辰可是你的顶头上司,你做什么事情,我说了算。
那些报名到大明当佣工的北元牧民,个个瘦骨伶仃,目光呆滞,皮肤粗糙,带着一副饿傻了的样子。他们当中,怎么可能有奸细?哪怕是有,估计着,也是北元军中,最下等不堪用的奸细。
到了大明之后,由地方政府和驻军双重看管,在固定的区域之中耕种劳作,他们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打着为国家安全着想的大旗,想摆我一道?开什么玩笑。
好,现在皮球给你踢回去了,接不接,怎么接,那可是你陈宁的事情了。接得好,什么也不说,接不好,这个事情是你起的头,断不会那么轻易就善罢干休。
白辰笑得跟个狐狸似的,看着自己挖坑自己跳的陈宁,眼神之中带着几分不屑。
蓝春现在心中觉得甚爽,爽得不得了。
他就喜欢看着陈宁这副热锅之上蚂蚁一般的样子,看着他束手无策,一脸愁容的模样。
什么叫自做自受?这就是啊!
简直就是现世报!
哈哈哈,太爽了。
蓝春几乎笑出声来了。
他极力忍着,脸都憋成了猪肝色。他还从来没有想过,忍着不笑会这么难受。
岳清像一个局外人一般,依然保持着沉默。
不过,他在内心之中,对陈宁也颇为不齿。
这就不是一个来干事的人,而是一个来找事的人。陈宁者,小人哉,在白辰面前受点挫磨,未尝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