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白辰站起来,掸了一下衣衫之上的尘土,问道。
他一颗心现在依然扑腾乱跳,后怕不已。
李余神情还是有些呆滞,跟个木头人似的,不过,说话却已有条有理,顺溜了不少。
“是大人约来我此处,秉烛夜谈,讨论箭术的。”
“啊——对,对对对,是我叫你来的,万幸啊。”
白辰这才想起来,确实是他叫李余晚上来,和他讨论一下射箭的心法技巧。
没想到,这一无意之举,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
李余上前来,弯下腰,探了一下王统领的鼻息,十分微弱,直起身来和白辰说道:“一时三刻之间,此人就将没命,请大人勿惧。”
这个时候,营帐外边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蓝春和岳清等人,听到惨叫声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忙全身披挂,带着亲随侍卫来了。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岳春一进营帐,立刻发现了躺在地上,两眼皮闭的王统领。
“这是什么人?”
他举刀欲砍。
“刺客。”李余说道。
“呵,反了天了,敢刺杀我白兄?看我不将你剁成几块。”
他将刀举起来,朝着王统领的脖颈就狠狠砍了下去。
“且慢,留他一命。”
白辰急忙叫道。
“哦,你想审问他背后的主谋?也罢,留他一条狗命。”
蓝春将刀收了起来。
岳清则上前去,关切地问道:“受伤了没有?”
医官也来了,提着药箱,急急忙忙来到白辰身边察看观瞧。
白辰摇头道:“我没事,多亏了李余及时赶到。对了,你去帮他止血,尽量救回他的性命。”
白辰指着躺在血泊之中的王统领,和医官说道。
“是。”
医官答应了一声,拎着医箱上前去,弯下腰来仔细察看。见王统领三处箭伤,只有小腹之上较为致命。他便赶紧叫了人来,将王统领翻了个身,当场拔箭止血。
众人忙乱了一阵,直到半夜,白辰所在的营账之中,才算是真正消停了下来。
空气之中,还弥漫着血腥气和药石之味。火盆之中的碳火,依然在熊熊燃烧。此刻,白辰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王统领此人,当真是一个顽固之徒。白辰内心之中那份忍耐之意,至此已几乎到了极限。
两次试图刺杀他,两次都使他命在旦夕,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仇人哪。白辰不是雄才大略的开国雄主,没有那么宽宏无比的肚量。
他是真有点起了杀心,想将王统领这个蛮货除之而后快。可一阵冷风吹来,白辰一颗脑袋瞬间清醒。
除了王统领又能怎样?对他而言,并没任何益处。倒不如留下此人,若是当真能够使他回心转性,还可重用一番。
“唉,宰相肚里能撑船哪,好好学学吧。”
白辰自己开导着自己。
陈宁营账之中,听到白辰被刺的消息,陈宁两只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整个人瞬间精神了不少。
“白辰被刺了?哈哈哈,天助我也。若是此人被除,只剩下岳清和蓝春那个蠢货,我可以反手之间,就将他们轻易玩弄于股掌之上。”
陈宁窃喜不已。
外边的人跑来跑去,一片慌张,陈宁却安然卧在帐篷之中,等着听好消息。他希望听到,白辰被刺客所杀的消息传来。
只是可惜,随后传来的消息,却将陈宁内心之中的这一份期盼,彻底打破了。
“白大人安然无恙,刺客身中三箭,已经被擒。”
消息传来,陈宁真想立刻跑出去,手拿短刀,代替刺客给白辰来上一刀。
不过,这个想法也只是在他脑海之中停留了一下而已。他翻了一下身,将被掀开的被子又重新裹得紧了些,将牙齿咬得各各响。片刻之后,他在内心之中深深叹了一口气,瞪着两只眼,看向了黑乎乎的篷顶……
三天后,王统领身上的箭伤稍愈,白辰来到了他养伤的营账之中。
见到白辰来了,王统领恨恨瞧着他,眼光之中,没有半点屈服的意思。
“啊,是个硬汉子。”
白辰说道。
蓝春一摸刀柄,不屑道:“再硬,能有我手中的刀硬?”
白辰弯下腰来,和王统领说:“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一直对我紧追不放,必欲除之而后快?”
王统领想直起身,无奈被绳索牢牢绑在了床上,动弹不得,只好咬牙切齿道:“似你这种奸贼,陷害忠良,残害百姓,天下之人,个个可得而诛之。”
白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我就长得这么十恶不赦?”
王统领一扭脸,不愿意面对白辰那有些戏谑的目光。
蓝春道:“白兄,这种死硬的家伙,你还真有心和他调侃。费什么事,一刀剁了得了。”
白辰直起腰,说道:“不,不,我不希望他死了之后,再到阎王那里,无端说我的坏话。我本忠良,为何被人诬成奸贼而不自辨?我得叫他知道,我白辰到底是什么人。”
“忠良?我呸,你陷害胡相国,敢自称忠良?”
哪怕是被结结实实捆着,在床上躺着的王统领,说话语气也是中气十足,语调铿锵有力。
“你说胡相国是忠良?啊——”
白辰托着腔调,慢条斯理说道:“在皇上面前,我不敢轻言什么,可是对你,王统领,我可以说句实话,胡惟庸决非善类。不信,好,等你好些了,我带你去瞧瞧。”
“瞧什么?”
“到时你就知道了。”
说罢,白辰一摆手,带着蓝春走出了营账,只留下王统领躺在病床上,带着疑惑,在思考着白辰的话。
白辰刚回到自己的营账之中,岳清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北元男子,贼眉鼠眼的,带着一个相貌姣好的年轻女子。
“这是怎么回事?”
白辰坐下来,一指这两人,问岳清。
岳清道:“回大人,此人是北元的一个人牙子,想将这女子卖到大明,出价五十两银子。”
“哦,你是觉得,他要价太贵了?”
“不,大人,卑职将他带来,是希望大人按律惩处。”
听了这话,白辰将身子坐正,神色也随之一改,眼神冰冷,看向了那北元的人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