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没有犯法,你不能处罚我……”
那北元人贩在白辰面前跪下来,以手指天,絮絮叨叨为自己辩解。
白辰一拍桌案,豁然站起,说道:“依着我大明律例,私贩人口,便是违法。你在北元境内怎么做,本官管不着,但到了大明界内,我便可按律处治你。”
北元人贩一指身边跟着的女子,说:“她是自愿的,大人明察呀。她丈夫本为一个千户,贪了军饷,又冲撞了大王的车驾,被处死了。她自己被官府售卖,是我将她买了下来。”
“本来,边市未开之前,我想将她卖于富商,可现在开了边市,她却说,愿意被卖到大明,不愿留在北元。我一想,将她卖到大明,还可多赚些钱,有何不可?便答应了。”
这北元人贩子汉话说得很流利,想来以前没少在两边来回跑,估计着,已贩卖了不少北元女子到大明。
“就算是她自愿,边市之上,公然售卖人口,亦属不法之事。”
白辰语气缓和了一些。
他想到了秦淮河上,那些在画舫之中陪笑卖唱的女子。她们唱曲侑觞,甚至自荐枕席,瞧上去迎来送往,热热闹闹,估计着,背后的身世也和这个北元女子相差无几。
不论是官卖还是私卖,哪个秦淮舞娘身后,不藏着一个家破人亡的故事?
白辰指着那女子,对北元人贩子说:“将她带回你北元,寻个妥当的人家嫁了,也算你做了一件积德的好事。”
北元人贩子听白辰话里的这个语气,像是不准备处罚他了,便赶紧磕头道谢,就想带着那女子离开。
谁知道那女子突然站起来,从怀中拿出一柄锋利的短刀,向着自己的胸前就刺。
白辰吓了一跳,还好那北元人贩子眼疾手快,一把打掉了她手上的刀。
北元女子呜哩哇啦,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拼命从那北元人贩子手中夺刀。跟着岳清一起进来的士卒见状,就上前去将她控制了起来。
“她在说什么?”
白辰问。
北元人贩子扶了一下被那女子打歪了的皮帽子,回道:“她说她不想回去,现在她在北元是罪人,被人买去之后,会像牲畜一样被对待。她宁可死在大明,也不愿回到北元。”
那女子虽然被两个士卒按着,可还是呲牙咧嘴,露出整齐的两排牙齿,像是一只进了陷阱的野兽。
“倒是可怜。”
白辰说道。
岳清点头:“确实可怜。依着我这些日子和北元人打交道中,所听来的消息看,她回去之后,十有八九会被买她之人作践得不成样子。”
“这怎么办?”
白辰犹豫着,问岳清。
难道说,当真允许那北元人贩子,将她卖到大明,成为某个富商的小妾,或者在秦淮河上,当一个受人欢迎的异域舞娘?这或许与人情相合,可与国法有违。
岳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倒是那个北元人贩子,见他们两人都被难住了,立刻献策道:“不如,我将她送与两位大人?”
“啊?送与我们?”
“嗯?”
岳清和白辰两人闻言,都有些意外。
那北元人贩子又道:“听闻大人们在这军中,连个暖足……哦不,浆洗缝补之人都没有,岂不是处处不便?若是能够将此女留在军中,当成使女仆妇,可成全了她,也可方便了各位大人,两得其便。”
“这个……”白辰犹豫着,没有回答。
岳清摇头:“此事不可,我们身为明人官员,怎可知法犯法,私买元女。”
“不,不,大人,话不是这么说,我不是卖,是将她送与你们。你们也不必将她当成买来的人,就当成是雇来的丫环使女,按月给她些口粮钱。我呢,从中拿个佣金也就可以了。她就是个北元佣工,和那些到大明耕田之人一般无二,只不过,是个女佣工而已。”
这北元人贩子的脑瓜子还真是好使,这还真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这么做,不但可以从火坑之中将这个北元女子拯救了出来,在营帐之中也有了一个丫环使用,端茶倒水,铺床叠被什么的,也确实方便了些。
“好。”
白辰点头答应了。
见白辰答应了,岳清自然不会再说什么。他立刻叫人来,在佣工册子上,加上了这个北元女子的姓名。
……
蓝春听说白辰他们新得了一个北元使女,很是好奇,赶到营账里来观瞧。
他来的时候,那北元女子正在忙着为白辰铺床铺,叠被子,又将白辰随意丢弃在一边的靴子和袜子收起来,准备着清洗。
见她将此前有些杂乱的营账之中,整理得井井有条,蓝春很满意。尤其是见到那北元女从丰满而又曼妙的身姿,和姣好漂亮的相貌,他更加喜欢,甚至可以说,有些兴奋。
“啊哈哈哈,这个好,这个好,那个白兄,可否借到我营账之中几日?”
蓝春搓着手问。
“不可以。”
白辰想也没想,马上就拒绝了。
这家伙肚子里在打什么主意,白辰一清二楚。天天在营帐里放两个舞娘,这天寒地冻的,但凡有个空闲,便夜夜笙歌。
眼下,若是将这个北元使女弄到蓝春的营账里,那还有个好?
“不够意思哈,白兄,喜欢吃独食,嘿嘿,嘿嘿。”
蓝春指着白辰,笑得别有意味,一脸“我懂”的表情。
白辰正色道:“你若是肯将她纳为妾室,有个名分,我便将她送与你。”
“这怎么可以,这不可能。”
蓝春将脑袋摇得跟风中的角马一般。
他老婆可不是一般人物,非但是将门之后,而且为人处事,有一种杀伐果决的性子。哪怕是蓝玉这个老将军,对蓝春的媳妇也带着三分敬意。
蓝春老婆早就说过了,蓝春带兵在外,于军中做些声色犬马之事,由着他去。但是,这些只能在外边做,若是敢将红颜引入家中,试图延入内室,那她就将与蓝春势不两立。
蓝春对她老婆又敬又爱,于此事上,断不敢轻易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