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什么名字?”
蓝春没了将这北元女子弄到自己营帐之中的想法,心中消停了不少,坐下来一边吃茶,一边瞧着她整理白辰的营账。
“叫什么琪琪格,那北元人牙子说了一连串的字,我记不清楚,干脆就叫她琪琪格。”
白辰笑吟吟说道。
“好名字,听着很舒服。”
这个时候,岳清带着收好的税银,来到了白辰的营账之中。
“这几日,一共收了近五千两银子,已由军中库房管事妥为保存。”
岳清送上账册,一笔一笔写得清清楚楚。
收钱总是开心的,白辰笑眯眯将那帐册还给了岳清,又请岳清坐下说话。
琪琪格很有眼色,立刻洗了把手,沏上壶浓浓的酽茶来。
茶香在帐篷之中氤氲着,白辰和岳清、蓝春三个人,一边品着香茗,一边烤着火红的炭火,一边开心聊天,畅想前景。
陈宁可就惨了。
朝廷派来的军需接应使刘金,带着一脸横肉,正在训儿子一般,训着陈宁。
“怎么着,在我老刘面前吆五喝六的,你也配?你也不打听打听,相当年老子在军中和北元人作战,连斩了几十个首级,眼都不眨一个。惹急了我,老子把你剁了喂狼。”
陈宁现在深悔一见刘金,就拿出朝廷官员的派头来,逼着他立刻将军中所需粮草筹备到位,发放清楚,否则,就对他军法处事。
刘金在背后受了蓝春指导,深知陈宁在这里,上不受长官白辰待见,下不被蓝春和岳清视为同僚。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陈宁就是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角色。
若是陈宁来见他,客客气气打个招呼,也就罢了。偏偏陈宁还拿出一幅长官的架势来,想在他面前耍一下威风。
没事还想找茬的刘金,哪肯放过这个机会?便直接对着陈宁一顿暴躁输出,将陈宁喷得仓皇失措,哑口无言。
“这个……这个……哦……那个刘……刘大人,有话好说。你须知……”
陈宁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刚开口,话说了一半,又被刘金截断了:“须知什么?现在知道叫我刘大人了?不拍着桌子叫直呼我刘金了?”
“嗯……”
陈宁用力咽了一下口水,涨着一张发红泛紫的脸,和刘金说:“刘大人不须暴躁,本官今日来寻你,并无私怨,只言公事。”
“公事我办得也不差。”
刘金也不等陈宁招呼,就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他身躯肥重,也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再加上用力过猛,吱呀一声,差点没有将那凳子坐坏。
见刘金神情稍缓,陈宁深吸了一口气,在内心之中组织了一下语言,又说道:“而今天气甚寒,军中马缺草食,人少米粮,苦不堪言。若是一旦激起士卒哗变,则外无援军弹压,内无良将镇守,岂不将酿成祸事?”
“少在这里吓唬我。我办军需办老了,里边的关节诀窍不比你清楚?还哗变,少在这里吓唬我。不过是军粮迟到了几天而已,哪里就能激起哗变?”
“再说了,军中有蓝春将军镇守,治理得铁桶一般,能有什么事?还说什么军无良将,就治军而言,蓝将军比你这个大头巾强到天上去了,你给他提鞋都不配。”
“我……本官也是……”
陈宁也算是口齿伶俐、才思敏捷之人,只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在刘金这个粗糙强壮的军汉面前,他一向口惹悬河的本事,那是半点也使不出来。
刘金站起来,侧着脸,冷眼瞧陈宁,说道:“这几日风雪突至,道上泥泞不堪,车陷泥淖,马失前蹄,我与众人不知费了多少力气,吃了多少苦头,好不容易赶到边关。不指望着得几句贴心的话语来暖下心,也就罢了,还得受你这种狗官的训斥和威逼,当真岂有此理。”
唰,他将刀子抽了出来,粗着嗓子喝道:“若是再有不知体恤下情,只知威逼用事,作威作福者,有如此凳。”
喀嚓,刘金一刀将那凳子斩下了一个角,又将它一脚踢开,迈步走出了营账。
陈宁呆在那儿,看着断成了两半的凳子,哆嗦着一只手,将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擦去。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寻了个好的凳子坐下,他只觉得,一颗心还是扑嗵乱跳,后怕不已。
次日,白辰召陈宁到帐中议事的时候,见他彻底没有了往日的威势。
见了面,陈宁在白辰面前就好像一只避猫鼠似的,头都不敢抬。就连坐凳子,他也只敢坐半个屁股,不敢坐踏实了。
这个样子,不由得使白辰在心中暗笑。蓝春和岳清两人见了,也不由得都是会心一笑。
蓝春故意问道:“昨日陈大人见军需官刘金的时候,可曾催他早日将粮草分配下去?刘金又是怎么说的呢?”
陈宁也不是个傻子,见蓝春憋着一脸坏笑,知道此事少不了他在背后添油加醋,拱火怂恿。
他老老实实一拱手,答道:“刘大人远来劳顿,人困马乏,再加上这次粮草数目甚多,分配下去尚须时日。不过,刘金大人是久办军需之人,想来数日之内,他便可将诸事处理妥帖,当不至误事。”
蓝春一听,心说,诶,这陈宁转性了不成?不然,为何现在他这个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入耳呢?哈哈哈,服了吧,小子?
他乐乐呵呵瞧着陈宁,眼中带着得胜的神情。
陈宁恍若未觉,老着一张脸皮,又将目光转向了白辰,和和气气说道:“昨夜卑职一夜未眠,思来想去,觉得此次远赴边塞,能在白大人麾下做事,实在是幸运。未来之前,卑职也曾想过,白大人年少之人,缺乏历练,想来处事必然不够稳妥,难免急躁冒进。”
“不成想,这数目相处下来,卑职发觉,万岁实在英明,任命白大人来处理边关事务,实在是上上之选。卑职现在,对白大人佩服之至,崇敬之至,愿随在白大人身侧,日悉聆听教训,也好有所长进哪。”
咕咚,他在白辰面前跪了下来,叩首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