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忠心急如焚,但见白辰这么说,他也不好当面催促。
于是,在留下了百十来斤的黄金之后,他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离开了。
次日,下了整整一天雨,白辰到大本堂当了一天的差,又在内宫之中和朱元璋、马皇后夫妇聊了一会儿天。
他明确和朱元璋说,不想在朝堂之中任职,还想在大本堂之中管事。
朱元璋听后,也没说什么,便答应了。
晚上回府之后,白辰刚刚坐定,正在喝琪琪格熬好的参汤,管家老何又来了,说是傅忠求见。
白辰有些不悦,可刚收了人家百十斤黄金,总不能连一面也不见。
“叫他进来。”白辰说着话,放下汤碗,拿起帕子抿了一下嘴。
琪琪格将碗收下去之后,傅忠就来了。
他一来,就叫白辰吃了一惊。
原来,傅忠将东晋刘裕镇宅所用的那个玉座金佛带来了,而且,是他亲自带来,亲手交到了白辰手上。
黄金灿烂夺目,玉佛流光溢彩,刚拿出来,整个屋子都变得熠熠生辉,璀璨不凡。
“这……太贵重了。”
白辰说道。
他微微咽了一下口水,能听到自己一颗心,现在跳得非常激烈。
他是真没想到,傅忠前一天晚上刚提了一嘴,今天晚上,就立刻将这个宝物带来了。
傅忠道:“这算什么?大人喜欢就好。对了,今日晚间,我在朱雀桥边的新宅之中备下了一桌酒席,希望大人能赏光前去。”
怕白辰不能领会他的意思,傅忠又迅速补充道:“就是昨日晚间所说,请大人笑纳的那一所新宅。”
“那么,就恭敬不如从命,麻烦都尉了。”
白辰笑吟吟道。
傅忠见白辰答应了,也是脸带喜色,赶紧说道:“大人说的哪里话,能请到您去赴宴,那是傅家有幸。”
也用不着叫管家老何备车了,傅忠早就带来了全副的车马,还有亲随侍卫跟着。
白辰去赴宴,只是带了神箭手李余一个人,用来保护自己。
白天和朱元璋见面的时候,通过聊天,白辰略略知晓,朱元璋为什么想拿傅友德开刀了。
现在朝廷财政吃紧,而各位功臣仗着有打江山的功劳,不但不积极响应号召,将家中浮财拿出一部分,来支援朝廷,反而在想方设法暗中敛财。
在他们看来,自己劳苦功高,现在皇上坐天下了,他们跟着享受些荣华富贵,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不过是弄些钱罢了,又不是造反,就算是皇上知道了,顶多当廷斥责几句罢了,也不会拿他们这些老部下怎么样。
在这些人之中,傅家敛财的手段,稍显峻急,甚至还惹出了一些民怨。
于是,朱元璋就想拿傅家开刀,一来可以拿到不少钱,稍解眼前之急,二来可以平息民怨,堪称一箭双雕。
不过,他考虑到傅友德立功甚多,傅忠又是驸马,还在犹豫着,是不是立刻下这个狠手。
傅友德正是听到了这个风声,便叫儿子傅忠去走白辰这条路,叫这位朱元璋眼前的红人为他们说些好话。
知道了事情的原因之后,白辰心里便踏实了下来。
坐在车子里,听着外边侍卫不断喝叫着百姓,叫他们让路,白辰微微皱眉。
他掀开帘子,和侍卫们说道:“不可这么跋扈,莫惊扰了这些平民。”
“是。”
那侍卫头子答应了一声,吆喝下去,整个队伍便立刻消停了不少。
白辰心说,怪不得傅忠出手这么大方,又是送金佛又是送玉佛,还直接送了一所京城之中最繁华地带的宅子。
他们家是真有钱呀!
送的这些礼,对家资巨万的傅家来说,估计着,不说九牛一毛,也可能算不了什么。
这么一想,白辰此前收礼物时那一份不安的心情,便立刻消失了。
……
新宅子五进五出,全部是精工细作,雕梁画栋,美得不得了。尤其是坐落在朱雀桥边,与附近的一脉秦淮流水相得益彰,堪称设计得巧夺天工。
太豪了,太美了!
白辰从内心之中,发出由衷的感叹。
说实话,和皇宫比起来,他还是更愿意住在这里。
在院子里,能够听到秦淮画舫之中的歌声隐隐传来。
走到二层楼阁,则可远眺秦淮风光。只见秦淮河上有无数灯影,像个灯河一般,不知有多少游人和舞娘,正在画舫之中饮酒作乐。
“白大人,对这所宅院,可还满意?”
傅忠微笑着问。
满意,怎么能不满意呢?太满意了。
可再满意,白辰也不能将心里的话,就这么直接说出来,那岂不是太跌份了。
他微微点头:“此宅甚好,叫驸马都尉费心了。”
有那么一瞬间,白辰突然觉得,自己现在怎么跟个贪官污吏似的,在这里公然受贿,哎,叫人心中总觉得不安。
可他又转眼一瞧傅忠那红光满面的脸庞,心说,他们以前可没少吃民脂民膏,现在吐些出来,也很合理不是?
这宝物和宅子留着,以后用不定,还能派上正经用场呢。
这么一想,不安的感觉顿时就减轻了不少。
见白辰望着秦淮河上的画舫沉吟,傅忠便凑上来说道:“下官已安排好了,有船就系在朱雀桥边。不是那些乐坊人间的船,是我们府上自己的船。大人若是有意,我们今夜便可泛般秦淮,不醉不归。”
“啊……这个……”
白辰本想推辞,可又一想,这是傅家的船,肯定不会有歌妓舞娘,而且他还从来没有在秦淮河上坐船玩过呢。
见白辰略一犹豫,聪明的傅忠立刻一连声叫人备船,紧接着,便走在前边,带着白辰步出宅院。
他们在朱雀桥边上船,在夜色之中泛舟。
刚下过雨,秦淮河水略有些发黄,哪怕是在夜色之中,也可以看见那浑浊的水色。
船划出了一箭之地之后,突然有一个画舫靠了过来。白辰听见从那船舱之中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没钱就老实些,偏生到船上来冒充财主,简直岂有此理。”
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听上去很是不忿,听声音像是个中年鸨妇。
一个雄浑的男子声音响了起来:“我姚广孝岂是久居人下者?不过眼下缺几两银子而已。你这妇人,真是没见识。”
姚广孝?
听到这个名字,白辰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