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你的女人,还真是像你
秦熠自现身后乔知念便一直紧盯着他,她几近草木皆兵,连他周围的所有都一同看得死死的。
忽地,她看到诺克捡起**,然后悄悄抬起对准了秦熠的后脑。
大脑霎时空白一片,只有诺克要杀他的一幕突现在眼前。她水眸火光骤燃,瞳孔紧缩,几乎是一瞬间,她在霍知行手里夺过了手**,对着诺克——
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人,她不可以再失去他,那种呕心抽肠的痛她再也不想经历。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本该是夺人性命的人,身体却颓然倒下。他们下意识顺着开枪的方向看,却被惊得目瞪口呆。
女孩身量羸弱单薄,四肢纤纤。青丝扬起几道,被呼啸海风吹得贴在干涸唇角,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上依稀可见泪痕,腿边裙摆飞扬着立在风里。
眼神里好似有无尽的力量。
秦熠看向举着手枪的小女人,漆黑的眼里情绪复杂。
他绷紧了下颌,上下齿缓慢磨过,情愫泄洪一般狂涌出来。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念念只是外表柔弱,内心强大又坚强。
娇软的手被后坐力震得酥麻,却依然举着手臂保持姿势没有放下来。
刚刚由这双手发射出的子**正嵌在诺克的胸前,给血迹斑斑的上衣又增添了一道彩。
没有经过训练的姑娘并没有一***杀死他,他看着冒血的前胸突然笑起来。
“呵呵,呵,咳,咳咳......”
他牙齿都被鲜血染红,顺着嘴角往下流。
“你的女人......还真是像你......”
“念念!”
霍知行从震惊中回神,夺回她手里的***,摇晃怔愣的人。
他以为她吓坏了,赶紧把人搂紧,安慰着,“没事,别怕,他没死......”
他不想乔知念背负心理负担,而她却开口说,“不。”声音依旧柔和,“我没怕。”
曾经她确实怕过,可是现在她真的没怕。
没有什么恐惧能比过失去他,更没有哪种疼能比过和他阴阳两隔。
霍知行一滞,把她抱得更紧。
陆唯带着人把受伤的程森抬上担架,握住他冰凉的手。
“谢谢,谢谢你。好好养伤。”
程森看着她,惨白的唇轻轻勾起,“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陆唯点点头,眼里星光闪烁,脸上却笑着。“永远是。”
宋淮谨看着手紧握在一起的两人什么都没说,他大步跑向孟旭,反剪过他的手把人控制在身下。
孟旭如同抽筋剥骨一般失了魂,颓废萎靡,再也没有往日温润谦和的气质。
宋淮谨本想把他交给手下随意处理,想起程森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救了陆唯他们的性命,秦家欠了他的,就该还。
更何况以孟旭现在的样子,恐怕也不会再做出什么对秦家不利的事情了。
宋淮谨回到陆唯身旁,女孩依然怔怔地看着程森被抬走的方向。眼睛轻轻一眨,不等完全阖上,豆大的珠子就滚落下来。
“你喜欢上他了?”
“没有。”
“只是觉得很亲切。”
宋淮谨松了一口气,把人揽进怀里。
“既然不喜欢他,那还喜欢我吗?”
-
本就残喘的生命在这一枪之后加速流逝,只有微弱的呼吸证实他还活着。
他吃力地抻出一个讽刺的笑,不似平时的假笑,这个笑容极致真实。
距离他的胜利不过短短一会儿,他就从巅峰喜悦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胜败从来不是单纯的你输我赢,而是生死。
秦熠捡起掉落的枪,刚好看见诺克微仰着头在笑。
他自然看得到秦熠朝着自己缓缓走近。从没这么放松过,他再坦然不过地接受自己的结局。
“这次你真的赢了,而我输得彻底,到死都是孤家寡人。”
他嗓子眼里都是血,音色沙哑到极致。
秦熠冷眼看着这位和自己争斗了七八年的对手,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呯!”
甲板上的人动作停止了一瞬,看清情况之后,又继续各做各的。对于这种事,着实没什么好在意的。
其实秦熠并不需要补这一***,他也会死,并且死得更痛苦。然而刚刚拿**的人是他的女人,他舍不得。
手掌松开,“嘭!”是手**落地的声音。他转过身,带着一身血污走向角落里的她。
“念念。”
乔知念看到他的嘴唇开合,远远的听不到,可她就是知道他在叫她。
男人赤着上身,铜色身体钢铁般强硬。血污和灰尘不仅没有让他显得狼狈,反而更衬的他野性不羁。
?
他走到她身边,满身凌睿戾气的人倏然间变的柔和,轻声细语唤她。
“念念。”
是她熟悉的沉润声线,乔知念这次是实实在在听到他在叫她。
顾忌他的左胸有伤,她不敢像往常一样直接往他身上扑,而是想轻轻环上他的腰身。只是怎料她的手臂还没举起来,男人就猛地把她拉进怀里。
他的小女人,那么软,那么娇,在她失踪的几个小时里他整个人像疯了一样。现在终于抱到她,浑身的紧绷肌肉骤然放松,紧紧地拥着,恨不得按进血肉里。
她又何尝不是感到庆幸,撞进他坚硬温暖的胸前,侧耳贴着男人健壮胸肌,毫无阻隔地听他的心跳声。
依然强劲有力。
他真的好好地回到她身边了。
“我以为,再见不到你了。”
“宝宝也没有爸爸了......”
委屈的情绪漫上来,不再是恐惧和悲痛,只有劫后余生的惆怅。
她埋在他身上嘤咛,带着浓重的鼻音。不多时他感觉到胸前的濡湿,把她从怀里带出来一看,果然已经是泪眼婆娑的样子。
两只眼眶红肿着,不知道哭过多少次,更不知道哭了多久,连鼻子尖也是红的。粉唇有些干裂,下唇一侧被贝齿咬着。
他一阵心疼,眼眸微沉,伸出粗砺拇指抹去她秀颜上的泪渍,大掌拂过她脑后,又为她整理好鬓角两边的碎发。
“我哪舍得,把这么可爱的小丫头扔下不要,那不是便宜别人了?”
男人看不得她眼泪潸然的模样,故意调笑。
“不会的,我只要你。”
她语气认真,吸着鼻子在他手上蹭了几下,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水光莹亮的眼倏地睁大,挣开他的手臂。
两只小手来回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除了胸口还有哪里有伤?”
她声音还带着哭腔,仰起头仔细检查他的身体。
“没有了,这里也是皮外伤。”他一只手擒住她的双手,另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同时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口。
太阳东升,霞光四射,脚下血流汇集,身侧是染着晨光的金灿大海,波澜涌动水光潋滟,光影落在他们身上,两人吻得如火如荼。
他们的画面定格,映在每个人的眼里。
女人在接吻上极少主动,然而失而复得的心情让她情难自制,手臂主动缠上男人的脖子,踮起脚尖,把自己送得更近。
男人感受到她的热情迎合,身体一震,吻得愈发激烈动情。
“咳......”
有人发出不合时宜的声音。
宋淮谨刚刚让人给霍知行处理好伤口,一转头就看见纠缠在一起的男女。
“我说,你们不会是要在这里就开始吧?”
他眉梢挑着,桃花眼尾微微上翘,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一边的霍知行手臂包着绷带,用侧脸对着他们。他尽力让自己不去吃味,可余光还是忍不住悄悄去瞄。
秦熠不舍地留恋她的芳唇,未几终于放开她。
小女人的唇经津液润泽恢复水莹,被吮得红红的,像娇艳欲滴的樱桃。她情动过甚,以至于没顾及到哥哥,直到宋淮谨说话她才反应过来。
旁边不仅有霍知行,甲板上还有秦熠的无数手下,她居然在大庭广众和男人拥吻,想到这小脸立刻后知后觉地红起来。
她不敢看哥哥,也不敢看别人,把头缩回男人怀里。
“害羞了?”
她闷在他身上,点了点头。然后悄悄抬起一点,大眼向上看他。
“我们回去吧,我不想留在这儿......”
这里赋予她的记忆太差,即便结局逆转,也依然是她的噩梦。
秦熠眉头轻蹙,他最是懂她的,一句话便得知她在想什么。
他下巴轻蹭她的头顶,深吸一口气说道,“好。”然后长臂伸向她的腿窝,打横将人抱起,大步流星地带着她到秦家的船上离开。
秦熠一路将她抱进卧室才放下,乔知念却揽住他脖子抱得紧紧地不肯松开。
“我身上脏,先去洗澡再陪你好吗?”
她摇头,不撒手。
男人见状无奈,眼里闪着黠光,问她,“那你和我一起洗?”
他本来以为她会和往常一样面色酡红地拒绝,没想到她竟真的想了想,而后认真点头。
“反正我要和你一起。”
秦熠这下才算是明白,这小丫头是死死地黏在他身上了,生怕自己跑掉。想通了这件事,他冁然一笑,自在享受被她依赖的感觉。
“那我们一起。”
乔知念身上的裙子他早就看不惯了,如果船上有她的衣服,真想直接给扔了。
“伤口不能沾水的。”
说完她低着头小跑出去,根本不敢同他对视。
男人哑然,小丫头才想起害羞。
卧室里柜子打开又关上,她拿了棉签和碘伏回来。
她先用毛巾沾了温水,轻轻擦拭着伤口旁边的污渍,然后用棉签仔细消毒,最后用防水敷料小心贴上。
这种表皮伤口对男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由着他自己压根就不会理会。可是眼下女人小心呵护的样子,却让他极致享受,对这种感觉意犹未尽。
带着她躺进浴缸,温热的水浸润身体,小女人趴在男人身上,柔荑轻抚他臂膀坚实的肌肉轮廓,光滑肌肤和他紧密相贴。
“阿熠。”
“嗯?”
“程森是怎么回事?”
秦熠闭着的眼睛睁开,眼眸深邃暗沉。
几小时前。
秦熠牙咬得咯吱作响,“卧室里”这三个字冲击着他的耳膜,恨不得把诺克扒皮抽筋。
旁边陆唯被宋淮谨抱在怀里,伸手拉住秦熠的袖口。
“二叔,程森本来是想放了我的,但是被孟旭发现了,是他给我打了第二针。”
“我觉得,你上次和他说的事情,他应该想通了。”
“程森......”
秦熠仔细研磨他的名字。
“只要能救她出来,我愿意相信他。”
说到这里,乔知念摇了摇他,“就这样?你和他说过什么,”
他仰着头,摸着她光滑脊背。
“一些过去的事了。”
她抬起头,被水打湿的睫毛显得越发乌黑浓密,一双眸子湿漉漉地看着他。
“那你怎么知道,程森一定会帮我们呢?”
秦熠勾起唇,握住她的腰身把她往上带,让她和自己对视。
“大概是我聪明吧。”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敷衍。
事实上他根本不确定程森到底有没有反水,还是只是诺克的计策之一。他没有多想,答案如何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无所谓的。
不管结局怎样他都会选择用自己的命去换她。
赌赢了,生;赌输了,死。
没有她的时候便算了,有了她就再不能没有了。
女人推开他的胸膛,大口喘息。
“阿熠,有件事我要和你说,我......他没碰我,他是骗你的。”
“我知道。”
红唇再次被封住,津液相溶,身体交颈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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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夜没睡又精神高度紧张的乔知念,在一场云雨后昏昏沉沉地睡去。
也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心堆起来,小手往前不安分地寻着,直到摸到他的手抓住才慢慢松开眉头。
这是她潜意识的依赖,即便在梦中也不想和他分开。
“傻丫头。”他轻笑一声,在她脸颊落下一个吻。刚洗过的头发还没干透,正服帖地垂着,如果不是乔知念,秦熠自己都不会知道他会有这么柔情的目光。
胸前贴着的防水敷料在翻滚中已然褶皱,边角卷起来沾上了纤维。男人看了看,撕掉扔进垃圾桶。
他刚想躺下,突然想起在浴室里她给自己清理创口的样子。一个于他而言微不足道的小伤,她都处理的那么认真。
目光接着瞥到了床头柜上的新敷料贴,舍不得抽出她紧握的手,他咬住一端把包装撕开,单手贴到自己胸前。
他的身体已经不止属于他自己,还属于怀里的人。她那么小心爱护,他又怎么能不在意。
挨着她躺下,右手搭上她的腰,把人朝自己又近了近,左手和她右手合心交握在一起。
她的睡颜恬静可人,嘴巴稍微嘟起了一点,偶尔轻动,也是无声的。发间的清香飘散,撞入他的鼻腔,男人长睫微动,闻着这股香气,不一会儿也阖上眼睛入眠。
厚实窗帘把天光遮挡得严严实实,昏暗的房间里相拥而眠的两人呼吸匀净,胸口轻轻起伏。
室内空气始终是香甜的。这一觉睡得尤其踏实,掌握的手不断把热量传递给彼此。
整个秦家宅院在青天白日下少有的宁静祥和,四处没有一点声响,仿佛都在安眠。
楼下一层的秦晟已经处理完他能处理的事情,剩下一干大事还需要秦熠和宋淮谨出来做主。然而他等了又等,自家大爷二爷都始终没有再出现。
他们上楼的时间已经够久。
他走出门去抬眼看六层那扇最大的窗子。
窗帘紧闭。
他立刻明白了什么,嘴角抽了抽。
又看向四楼宋淮谨卧室的窗子,依然是严的看不到一点缝隙。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秦晟整个脸都抽搐。
直叹美色误人,大概古代的君王不早朝就是如此。只是苦了大臣,叫或者不叫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