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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4

作者:春骤然|发布时间:2024-11-18 10:37|字数:1430

  又悲又喜的念头从我心头涌起。

  我怀孕了。

  孩子是秦玉钟的。

  紧接着,一阵无法言喻的恐惧又涌上心头。

  他恨透了我,我们已经死生不复相见。

  如果让他知道了我怀了他的孩子,这个孩子还有活在世上的可能吗?

  我下意识捂住了肚子。

  这是我的孩子,是我在世上唯一的羁绊。

  我一定要留住他。

  村民们问起,我说我是个寡妇,这是我亡故夫君的遗腹子。

  这世道女人不容易,大家闻言,对我更多了几分照顾。

  我一一记在心里。

  孩子月份越来越大,我也越来越沉默寡言。

  在刻意的控制下,我愈发少回忆在太子府的日子。

  回忆像一扇窗户。

  我推开了,就再也难合上。

  我将那个温润如玉的殿下藏进心里,把那个被宠得肆意飞扬的苏宝雀磨灭在脸上。

  那些年华,那些过往,那些爱意,都不见了。

  就像汴京里风靡一时又昙花一现消失的纤云巧。

  都是妄想。

  孤身一人养一个孩子是不容易的,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更是。

  我出府的时候只带了秦玉钟曾送给我的那对耳坠,身无分文。

  所以怀胎八月,我还挺着肚子给女孩子们上课。

  郑家庄民风淳朴,对有文化的女夫子更是尊敬。

  学生的爹娘们怜惜我是个小寡妇,总是借着各种各样的理由给我送鸡鸭鱼肉。

  我好喜欢这里。

  我这辈子都没有被人用尊敬的眼神看过。

  曾几何时,在那群达官显贵里,因为我的身体,因为我的出身,

  我收到的只有自上而下俯视而鄙夷的目光。

  慢慢地,除了这张冠绝六国的脸和曼妙的身段,布衣钗裙,我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村妇。

  郑家庄处于悬崖之下,是个如同隐士居所般的地方,出入都很不容易。

  除了必要的自给自足外,一些其他的玩意儿会有专门以这个为生的青壮年出去运货。

  要经验丰富的男人翻越大山,走过悬崖,爬过峭壁,很不容易才能走到一崖之隔的汴京。

  我很难再听到来自汴京的消息,也以为我此生都不会再和汴京的人有关联。

  直到我有一日下课回到屋头,发现妆奁里的耳坠子不见了。

  我急得火烧眉毛,央求郑婶子帮我找,说那是我亡夫留给我的唯一的遗物。

  闹得天翻地覆,隔壁的牛大婶才揪着自家儿子女儿的耳朵过来。

  两个孩子已经被狠狠打了一顿,“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连连给我磕头,哭的话都说不清。

  “苏姐姐,苏姐姐,奶、奶奶要病死了——

  对不住,你打我们吧,你骂我们吧——”

  牛大婶仰天长叹,两行泪水滚落,也跟着跪倒在我面前,把我吓了一跳。

  “使不得,婶子!”

  牛婶子是除了郑婶子外村里对我最好的人。

  她丈夫也是早逝,和婆婆相依为命,拉扯大两个孩子。

  女孩子在我这里读书,我也是个寡妇,还初来乍到。

  所以牛婶子总是对我心生怜悯,不管做什么都来帮衬一把。

  牛婶子羞愧地不愿起来,泣不成声。

  她婆婆病得快死了,郎中说要十两银子的人身才有救。

  十两就是一锭银子,村里谁见过这个钱!

  只有我是从汴京来的,来的时候,耳朵上戴着一对名贵的红宝石耳坠。

  她说到这里,恨铁不成钢地又重重扇了两个孩子耳光。

  “娘是怎么教你们的!做小偷做到夫子头上,做到你姐姐头上,你,你们气死我算了!”

  牛婶子又羞又急,绝望之下,坐地大哭起来。

  “两个小畜生,我不如随你奶奶一起去得好!”

  孩子们也吓坏了,抱着娘嚎啕大哭。

  “娘,娘我们知道错了!”

  “是活当,不是死当,我们会努力读书,努力赚钱,把苏姐姐的耳坠子赎回来的!”

  “我们每天都去割猪草,采蘑菇,娘,你别生气——”

  人命关天。

  牛婶子对我照顾良多,两个孩子又是为了奶奶。

  我突然感觉发自内心的疲惫。

  也许这就是命。

  我和秦玉钟终究是有缘无分的。

  我强忍疲惫,搀扶他们起来:“婶子别哭了,娃娃们也是为了救奶奶,是孝心呢。”

  然后又给孩子们擦了擦眼泪,温声道:“你们去哪儿当的耳坠?”

  孩子们抽抽搭搭:“汴、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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