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乞丐一进柴房里头便传出了谢婉嫣满是绝望的低吼声,谢妤薇站在苑子里,只稍稍瞟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那夜她给谢婉嫣吃的药可不仅仅是春药那么简单,镇北侯夫人三年受孕不断更是得益于她的药。
若是让世人知晓那千金难求的一粒药,随随便便的给了谢婉嫣,也不知有多少人会嫉妒疯。
谢婉嫣今晚除了身子不能动以外,五感可是要比寻常时候要清晰的多。
谢舟昱只说了她不能杀谢婉嫣,却没说她不能玩弄谢婉嫣。
思及此……
谢妤薇眸光一寒,翻墙出了苑子,果然瞧见了守在远处的小丫鬟。
只不过一息的功夫,暗处的丫鬟便察觉出了不对。
正要脱身,谢妤薇一个闪身挡在了人身前。
小丫鬟情急之下朝没看清人,直接朝谢妤薇出了手。
只是训练有素的身手还未碰到眼前人衣角,胸口便被人踢了一脚,紧接眼前一花。
“唔……”
电光火石间,随着人的一声闷哼,右肩被长剑刺穿,鲜血染红了整条臂膀。
丫鬟入公主府身上没有带利刃,惨白着一张脸捂着肩不住的躲闪。
可面前人步步紧逼,没躲两下,便浑身是伤的跪在了人身前。
“身边死士如此废物,难怪慎王殿下这般不成气候……”
闻声,丫鬟猛地的抬头,这才看清了面前的人正脸。
“郡……郡主……您说什么……奴婢,奴婢不明白……”
谢妤薇没去看地上跪着的人,一脸嫌弃的擦了擦剑上沾着的血,“可惜了我一把好剑,就这么脏了……”
谢妤薇手腕一震,软剑在人眼前晃了晃,发出清脆的铮鸣声。
“郡…郡主……”
地上人见此,连忙伏首求饶,“郡主饶命,奴婢一时糊涂偏信了大小姐,求郡主饶命……”
“出来吧……”
谢妤薇收起剑,自顾自的朝阴影中瞥了眼,“把人绑去侧院。”
“是。”
兰桃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快速上前卸掉了跪地求饶的丫鬟两条胳膊。
还没等那丫鬟从今夜的变故中回过神来,人已经被带到了偏院中,扔在了谢妤薇脚边。
兰桃规矩的站到了谢妤薇身后。
“小姐……”
简陋的偏殿内,谢妤薇坐在圆凳上抿了口茶,这才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丫鬟,平平无奇的容貌,甚至算不上眉清目秀……
见此,谢妤薇突然伸手至女人耳后,轻轻一拉扯下一张人皮面具的同时,顺手卸掉了丫鬟的下巴。
兰桃见状连忙上前,从人嘴里扣出了一粒药丸,“小姐……”
谢妤薇瞧了眼兰桃手里的黑色药丸,不禁轻笑道:“咱们的慎王殿下竟然敢私下豢养死士……”
“若是叫皇帝舅舅知晓了……该有多心痛……”
在大晋有死士的便只有皇帝,皇子亲王未经允许私自豢养死士便是谋逆之罪。
“啊……唔……唔……”
那美艳如斯的丫鬟闻言,满脸慌张的摇着头,“唔……唔……”
谢妤薇见人如此,便大发慈悲的将人下巴重新装了回去。
“奴婢不懂郡主在说什么……”
“哦?”
谢妤薇葱白的玉指轻轻拂过女人真实细嫩的脸颊,不禁感慨道:“慎王身边养着尔等如花似玉又身手不凡的奴婢,总归不会是放在府上观赏的罢?”
三皇子早已过弱冠之年,府里虽无正妃,可通房侍妾总是有的,如此佳人养在身边……
总不能只是为了日日见着美人儿们赏心悦目?
不等人回话,谢妤薇反手便握住了女人的手腕,两指搭在女人手腕上。
地上跪着的女人挣脱不得,随意谢妤薇脸上的笑意越浓,心中的惶恐更甚。
谢妤薇收回手,瞧了眼女人小腹,“难怪要给我那好姐姐下那种药,原来是想着自己日后母凭子贵……”
三皇子已然不能生育,此时谁有孕便能坐稳慎王府当家女主人之位。
她同谢舟昱如是想,旁人定然也是如此想。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女人身子哆嗦的厉害,见谢妤薇如此神色,心里越发的不安,外界传言柔安郡主是个孤苦伶仃体弱多病之流,她才会如此大意,万万没想到这名不见经传的柔弱郡主竟是扮猪吃老虎之辈。
谢妤薇直勾勾的盯着了瞧了片刻,“你在意这个孩子……不然方才也不会一味地躲闪……”
这世上情字为难了多少女人,谢婉嫣是如此,面前的女人亦是如此。
能让死士失了分寸迫害未来的“女主人”,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眼前的人用情极深,深到眼里容不下任何女人。
地上的女人毫无波澜的脸上,听了这句话终于有了丝表情,“柔安郡主……你究竟想如何?”
谢妤薇没有回话,而是盯着人肚子看,“你如今已有三个月身孕却被慎王打发出来做事,心里就不怨?”
女人神色有一丝动容,却还是咬牙否认,“奴婢不知郡主是何意。”
谢妤薇也不急,温柔的替人倒了杯茶,柔声道:“我这人最不喜同蠢人多言,既然你于我毫无用处,我也不为难于你……”
“兰桃……送她上路罢。”
女人瞧着面前这眉眼间尽显温柔的谢妤薇,终是慌了神,“你既知道我是慎王的人,你敢……”
“有何不敢?江州谁人不知谢家大小姐心性暴虐,不过是打杀几个不长眼的奴婢而已,谁敢多言?”
谢妤薇说着,兰桃便上前接过人手中的茶,单手掐着女人脖子就要灌茶。
“你……”
女人不明所以得看着兰桃手中的茶,心中虽不安却还是笃定谢妤薇不敢杀她。
见此,谢妤薇温柔一笑,轻声细语的解释道:“这茶有个极为好听的名字,唤千日红……”
闻言,女人脸上血色霎时褪尽,不住的扭动着身子躲避着兰桃的手。
然而谢妤薇像是没瞧见一般,继续道:“这茶于寻常女子而言,是养颜安神的上品,可若是有孕之人沾了它分毫……啧……虽不至于真的血流上千日那般骇人,却也会腹痛如刀绞,生生流血上数十日才会失血而死,一尸……两命……”
女人听着谢妤薇轻飘飘的话,看向谢妤薇的时活像是见了鬼一般。
“不……不……不要……求你……郡主……”
女人见谢妤薇是真的无所谓她是死是活,再也不敢仗着自己的身份拿乔,用尽全身力气挣开兰桃的钳制,连滚带爬的跪伏在谢妤薇脚边,哭道:“奴婢愿意为郡主当牛做马……求郡主饶奴婢和孩子一命……求郡主开恩……”
“郡主开恩……郡主……”
女人一边求饶一边磕头,额头上生生磕红了大片。
“这是作甚……”
谢妤薇笑吟吟拉住了不停磕头的人,柔声道:“你这肚子里还有孩子,凡事需得仔细着点,你若肯乖乖听话,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我定然会让她全须全尾的活下来……”
“奴婢,奴婢听话……奴婢田七,是田家五年前年从凉州接入京城侍奉三皇子的死士……奴婢一行共二十人自幼养在田家……”
田七是众多死士中最为出挑的一个,不论是容貌还是才情亦或者说是身段都是最出色的那个。
自打跟随三皇子之后,她便得了三皇子青睐,第二年身子便给了三皇子,这么多年下来她在三皇子身边地位举足轻重。
只是这些年下来三皇子无形中将她的野心养大,她不满足于做三皇子无名无分的侍妾,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三皇子同别的女人虚与委蛇。
在得知三皇子没了生育能力之后,哪怕是有皇帝为三皇子指婚,她也想为了自己和孩子搏一把。
那未进门的正妃不足为惧,她以为只要除掉同三皇子有夫妻之实的谢婉嫣,慎王府的女人便只有她一人有孕,有了子嗣她定然能在王府有一席之地。
只是……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第一步棋就毁在了谢婉嫣身上。
田七为了保住肚子里三皇子唯一的血脉,对谢妤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这些年来田家背后的势力和盘托出。
谢妤薇也没想到今夜料理谢婉嫣竟然会有如此大的收获。
从江州开始她便处处受制于三皇子,如今虽让三皇子虽折了田贵妃,可他人总归是还活着……
只要三皇子还活着……他就永远会是她前行路上的绊脚石。
只有除掉他,才会让她心安些。
思及此,谢妤薇淡淡看了人一眼,“慎王殿下送了多少死士入公主府?”
“只有奴婢一人。”
“哦?”
见谢妤薇不信,田七连忙补充道:“驸马病重,公主府外全是陛下派来的暗探,殿下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
“他安排你入府就只是为了照顾谢婉嫣?”
京城中人现在对公主府避若蛇蝎,三皇子此时冒着被皇帝发觉的危险送死士入府,想也不会是为了毁她清白这么简单。
“殿下本意是想让奴婢挑唆谢大小姐,从而借公主殿下的手要郡主暴毙于公主府,届时就算陛下彻查下来,也只会发作晋宁公主同谢大小姐……”
“咱们慎王殿下这一招借刀杀人当真是高啊……”
借晋宁公主的手杀了她,不仅他同谢婉嫣毫发无伤,谢家也只剩谢婉嫣一女,为了这仅剩的女儿,谢舟昱这个谢家家主捏着鼻子也要认下慎王这个女婿。
到时候,慎王就算毁了容貌,身子有碍,谢氏因着谢婉嫣这一层姻亲关系,也会保住慎王的荣华富贵,不仅如此田氏一族亦不会轻易放过谢氏这个后半辈子可以仰仗的靠山。
“只是大小姐一直耿耿于怀摘星阁那夜的事,想要看郡主受辱……”
说到这儿,田七声音弱了下去,若是今夜没有给谢妤薇下药,谢妤薇又怎么会怀疑到她头上
谢婉嫣……三殿下果然没有说错,当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闻言,谢妤薇心里对三皇子的蠢又有了一层认知,“三皇子竟然会指望两个蠢货成事……”
说完,趁田七不注意塞了粒药丸进人嘴里。
等田七反应过来时,那药丸早已入口即化。
“郡主!”
“莫担心,”谢妤薇温柔的替人接好两只臂膀,“你身子里的陈年淤毒未清便怀了身子,势必会影响腹中胎儿,好在如今胎儿尚小,若是医治的及时,那毒定然不会叫孩子染上……”
闻声,田七一脸的震惊,“你说什么?”
谢妤薇不解的看着如此震惊的女人,“权贵人家养死士皆是由药物控制,你体内的毒少说也积淤了七八年之久……这毒虽有解药,却也不能长久……”
长期服用毒药的身子,最多不过二十年的寿数,二十年之后哪怕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
“怎么会……两年前他分明说我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田七双手捂着小腹,脸上满是泪水,“他说我与他们不同,他待我最为特殊……说我无需用那药……”
所以她才会偷偷倒了避子汤,方才她还想着假意同谢妤薇斡旋,脱身之后便另寻机会杀了谢妤薇。
可现在……她的孩子……她同殿下的孩子。
谢妤薇惋惜的扫了眼地上失了魂的女人,“你大可去同三皇子告密,甚至也可以同陛下分说分说……只是那之后你跟你肚子里的孩子怕是要一尸两命,横死街头。”
“这世上除了我,你腹中的孩子无人能救……”
“所以,仔细想清楚,今后你的主人究竟是谁。”
扔下这么句话,谢妤薇就出了门。
兰桃紧跟在谢妤薇身后,“小姐,你当真放心她?”
“兰桃……”
谢妤薇答非所问的唤了声。
“奴婢在。”
“瞧见了吗……”
谢妤薇抬头看了眼半空中挂着的弯月,薄唇轻启,“这便是轻信男人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