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泰和却见宇文耀并未挪动几分脚步。
他犹豫半响,还是询问着:“王爷当真要把他带进来吗?”
把沈世清带进来,则是意味着把他当人看,但其实本不必如此。
宇文耀微微颔首,他虽没明确说些什么,但这也让泰和不再敢反驳,便前去将沈世清带了进来。
沈世清出身寒门,一身衣裳缝缝补补,看着极为清贫。
在这之前,他去过的最繁华的地段也不过是城里的酒楼,何曾来过雕梁画栋的王府?
他走入第一眼,便看得怔了。
无论是廊院亭桥,还是花草檐角,都极为风雅,且一换一草都是让人精心侍弄的。
在这一刻,沈世清苦读的所有书都得到了具象化。
就连寻常人家极少见的琉璃,这也是用来整块整块的做窗扇,透明的在光下稍加一照亮,便美的不可方物。
他如同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沈世清只觉得晕头转向,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在这一刻,什么都说不出。
直到再次亲眼见到宇文耀,他才惊觉什么是真正的差距。
他长身玉立,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就宛若天人之姿。
他无需转过头,只要有强大的气场,就能让沈世清险些要激动的跪下。
“王爷。”
沈世清反应过来,重重地行了个礼。
宇文耀面上仍是毫无波澜。
他转过头,对上了沈世清的眼。
他不曾见过沈世清,确切来说,如果不是因为苏淮月,宇文耀这辈子也不可能单独见他这样的草民。
他沉吟一瞬,淡淡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
“你来大闹我王府,是想要什么?”
宇文耀一出口,便有着强烈的气场压迫。
沈世清被他这番话问的十分心虚。
他眨了眨眼,方才在外面那幅大喊大叫的架势已经全部消失,只剩下唯唯诺诺,以及不敢说话。
“你说便是。”
宇文耀负手而立,眼神压根不在他身上,只消一瞬,便足够将沈世清狠狠地震慑住。
他犹豫半响,正在考虑要不要说出来时,宇文耀先一步开口。
“你想要钱。”
这话十分笃定,也不容沈世清反驳。
后者脸色发白,说不出他到底是想要还是不想要。
可宇文耀压根没打算听他的答案,便对泰和道:“给他钱。”
泰和应了一声,当即从库房里拿出来了一盒金子。
“这一盒金子,买你妻的命,绰绰有余。”
宇文耀懒得再多言,便转过身,坐在旁边的书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画着手里的画。
那是一幅山水画,可具体是什么,沈世清看不清。
他被眼前这一盒泛着闪的金子看得愣住了,只连连点头,用袖子擦了擦,连连开口:“小人多谢王爷!”
他言辞之间有着难掩的激动。
知道王府财大气粗,可也没想到只是这么闹了一闹,他就有了这辈子替人抄书都赚不回来的钱。
“那小人就不叨扰王爷了。”
沈世清弓着身子,抱着金条快步离开。
宇文耀全程都并无特别的反应,好似对这件事无悲无喜。
可饶是如此,这事儿也传到了苏淮月的耳朵里。
后者得知此事,只要狠狠地骂沈世清“不是个东西”。
她早已知道沈世清并非是真爱读书,上辈子她被他这幅皮囊和演出来的清秀给骗了。
当晚,宇文耀果然来了苏淮月这儿。
后者见到他,索性直接扑了上去,她没说话,只是这么抱着,宇文耀便能感觉到她想要说些什么。
气氛有一时少见的温情。
“王爷今日又在帮我了。”
她喃喃道。
苏淮月一边说着,一边探出头,看着宇文耀,嗅到了他身上的香气。
这一味道本应该让她安心的,可她现在却全无感觉。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宇文耀说话的尾音上挑,带有几分撩拨意味。
“可是他沈世清本就是为了要钱,而且人又不是妾身杀死的。王爷要是给了他钱,那岂不就是坐实了人是妾身杀的?还是说王爷也觉得是我做的,所以才要给他钱?”
苏淮月娇蛮起来甚是可爱,她虽然表面上在字字责怪宇文耀,可却隐隐有着撒娇意味。
宇文耀听得心情愈发好,脸上也渐渐有了笑意,周身的气息像春雪融化,在她脸颊上宠溺地摸了摸。
“可是你可知道,他见到本王时是什么反应?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甚至没有说那人是你杀的。他只是为了想要讹王府一笔钱。这样的人以后有了钱会变成什么样,不难想象。”
宇文耀一边说着,一边离苏淮月走远了几步,他坐在小桌前,轻轻抿了口茶水。
听到了宇文耀的耐心解释,苏淮月只好作罢。
无论他说些什么,苏淮月都不会反驳,既然他这么做有他的道理,她也不会再闹腾。
“如若真是如此,那我反而想看看沈世清之后要做些什么了,他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见识浅薄。”
苏淮月冷笑一声。
她自认为前世把沈世清所有伪善的样貌都看了个遍,却不想这辈子还能看到他新的面孔。
“那是自然。”
宇文耀附和道。
“那他可有同你说些什么?”
苏淮月好奇地询问,她只想知道沈世清面对宇文耀,又会该当如何。
前世他为朝臣,与宇文耀是君臣,今生的命运已然改变,他没有考中科举,宇文耀还未登基,自然不同。
“他什么都没说,”宇文耀起身,将苏淮月拥入怀中,轻轻地玩弄着她的发丝,“不过你想听他说些什么?”
苏淮月想要挣扎,但却被宇文耀越发抱紧,她感到呼吸急促,心中警铃大作。
直到感到身下的某处正在以飞快地速度抵着她,她瞬间面红耳赤。
“当然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王爷有没有被他蹬鼻子上脸罢了……”
她话音刚落,便被宇文耀堵住了唇。
虽然身子在和他亲近,可苏淮月却始终头脑清醒。
她知道,要靠自己,才能为自己谋一条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