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我似听见了台下有人很不可思议地喊了一声:“芋头!”后似又有人喊了句:“怎么可能,她此刻估计还在茅厕蹲着呢!”
难道是……玉昙他们!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码足了力气仔细瞧了瞧,却无奈那穹顶委实太亮,我怎么看台下都是乌漆麻黑一片,就是不见他们在哪!于是,我放弃了,最后便破罐子破摔,向着台下干笑几声,挠头,却听见那猥琐的笑声在偌大的厅中回荡了好久方才停了下来,观众寂静一片,似都在等我开口。想起了紫苏的命运还和今日的比赛息息相关,我一狠心,一跺脚,自觉豁出去了,双手抱拳道:“各位父老乡亲大叔大娘爷爷奶奶哥哥姐姐……”谁知我还未说完,台下便有女子一声怒吼:“骂谁呢!你才是大娘呢!怎么是个卖身葬父的开场!”顿时,台下观众似被这声叫骂声给带动了起来,嘘声四起。我拍拍脑袋,自觉错了,可真不怪我啊,我看过的那些个小说里没说过这花魁比赛怎么开场……郁闷地吸吸鼻子,心想反正都已经把开场给搞砸了,不如就继续搞下去吧,说不定还可以得个最佳搞笑的奖项。(作者:咳咳,亲,你认为花魁大选会设这么个奖项么?)
可是……这要怎么搞呢……唱歌么……唯一歌词旋律皆烂熟于心的只有以前在人界时整日与几个姐妹在KTV吼的那首《三寸天堂》,不过……作为《步步惊心》超级粉丝的她们,如若知道今日我在这六界闻名的天仙子大台上把她们最喜欢的主题曲给搞了……估计会跨越时间和空间的距离前来追杀我。想到此处,我不禁哆嗦了一下,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没想那观众却等得颇不耐烦了,一时间嘘声更重,甚至还有人起哄让我赶紧下去。我却瞥见了手中的玉笛,便想要不就胡乱吹吹吧,怎么也比什么都不干的强,于是便将那玉笛横起放到了唇边,脑海里却依然闪过《三寸天堂》的旋律。正待我对着玉笛乱吹一气之时,却岂料那悠长绵延的乐曲已经自玉笛缓缓飘出——正是方才我想的旋律!
清音袅袅,幽空渺远,那玉笛似了解我心中所想一般,以乐为笔,勾勒出一副情深不寿的画面,点点落梅处,佳人愁断肠,奈何君心难解,此情未结,相爱唯愿相知,相知却不保相守,时空可渡,相思难留,有多少人,是输给了自己。我抬头,望见那流光四溢的琉璃穹顶,将整个天仙子与外隔绝,却想起那日在紫落山去寻师父时,看见的漫天星辰,星月依旧,人却已非,不知……你还好不好。如若那日,我没有揭穿这个谎言,如若,不是玄颜出现,我们,又将怎样?我不记得前世,却只知今生。佛言如是因,如是果,善因得善果,恶因亦然,那么,我们如今的结局,是否因为,彼时种了太多的恶果?却……无解。
脑海中错乱的画面和有些不实的声音交杂。彼时,在那月桂之下,他顺着我的长发,眼眸若月光般道着:“你还没有名字吧。”
我却很是不解问:“名字是什么?”
他一怔,却笑得日月失神:“多少人有名有姓却在那漫漫流年中迷失自我,连浮生初愿都不记得……”后凝望着我缓缓道,“流年未止余岁罔,急景央和浮生愿,你从此,便叫做未央如何?”
他说的那些……我,其实我一句也未听懂,但是却歪着头,定定看着他那倾世的容颜,回了句好。他是我自出生以来,见过最好的人,只因,他从未叫过我妖物,还在这紫落山,伴我度过了百年来最为快乐的时光。我是月桂果实所出,却因元神连着这月桂,所以一直无法出紫落山,习惯了一个人的寂寥,每日从早到晚数着月桂的叶子看太阳东升西落,习惯了一个人的落寞,总是躲在树后,看那些成双入对儿的仙人在饮光泉边花前月下,习惯了一个人的无奈,风霜雨雪中只能扒着月桂的树干,取着些虚无的温暖与存在感,其实,在他出现之前,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死在这树下,也许,过个万年千年也不会有谁知道,即使谁偶尔路过发现了已经化作白骨的我,也只会感叹,岁月匆匆,又死了一只小妖。可是,今日,我却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虽然,我并不明白,这名字,究竟是什么。但是,却是证明我,从此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
心内的疼痛开始随着乐曲化开,起承间,我随着那琉璃散落的光芒看向面前那黑色的人海,好像看到了那一抹白色,就如那日在饮光泉回眸一瞥,看见月桂冰融,雪尘漫天,而他,仍然一席白衣伫立,仿佛千百年未变。
这一番生死轮回,你我,究竟学会了什么?也许,如果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会微笑着对你,然后再说一句,好久不见。可惜你不会来,注定连再见也没有。这,便是我们今生的结局。
曲罢,我垂下头,泪已经满了面纱,来不及看那些观众,便急急跑下了台,恍惚中,似听见掌声连起,久久不绝。休息间的人很多,似乎都很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我却匆忙步出门外,直到至了那碧塘边的长廊之处,方才停下。站在长廊上看着那清冷的月光发呆,那日,我对菩萨说,我的执念已经了却,可事实呢,也许事实,我自己也不了解,最难懂不过人心,又有谁,真正可以懂自己。叶未央,放掉一切,你……后悔了么……我笑得有些凄凉,却听见背后一声急呼:“老乡!”
这一呼,生生将我刚刚的悲悯之绪给呼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尽的惊错之感,莫不是……回头,却看见了玄烨那厮,于是很不理解道:“为什么……叫我老乡?”
“人界,仙界,穿越。”他很是迅速地连说了三个词,却像三颗手榴弹,直直向我炸了过来。
“你也是穿越的!?”我很是惊讶道。
“我12年穿的,都传来整整五百年了,没想到现在才遇见一个老乡……早知道……方才就不折腾你了。”他有些愧疚道。
我却很是诧异:“什么!?你都来了五百年了!”
“穿成了个散仙,没想在这仙界,眨眼顷刻,五百年便白驹过隙。”他道。
“哦,那很不幸的告诉你,我13年刚穿来的。”我撇撇嘴,却无意看向他颈间,于是猛地发现为何刚刚在后台看他觉得别扭了,你妹夫的,那白皙的脖颈处,明明是我那条丢了的黑曜石链子!
当那位仁兄沉浸在找到老乡的欢喜和激动之情中的时候,我缺一个箭步很是愤怒地扯过他的领子道:“为什么我的链子会在你的身上!”
下一刻他却愣了,很是不解道:“不可能,这明明是主上送给我的。你是认错了吧,这种质地的链子很多。”
我被他这么一说,也怀疑了一下,于是不顾那厮的挣扎,扯过了链子在月光下仔细看了看,咦……长得确实很像,但是……我那条却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标志,难道真的是我多想了?
松开了那厮,他却面红耳赤道:“你是不是宅久了没见过男人。”
“你看我像么?”我撇嘴道。
“像。”那厮很是认真道。
像你妹夫!我一怒,下一刻脚便很是踏实地踩上了对面那人的。
于是,夜空里响起一声怒嚎:“我勒个去!你有病啊!”
后来,我们终于讲和,坐在了那碧塘边叙旧,按他的话说,他本是北京某高校的研究生,眼看马上毕业,连工作都找好了,却不想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被一记响雷劈到了仙界一小小的散仙身上,而且还是五百年前的仙界!后来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他们主上,于是便投到了这天仙子的门下。我对他颇为曲折的经历很是感慨,却不曾想和他整整差了这么些年,明明该是同辈的,最后却成了晚辈,于是颇为不服气道:“你知道一千三百年前的未央吧,那是我的前世。”
没想到他竟连摇了三个头道:“不知道。”
于是我很是伤感的觉得自己前世的名气可能委实有些局限性,便不再说话了。
谁知他又问:“那你今生是怎么来的,我都讲完我的经历了,你呢?”
“没,就这么来了呗。不过比你晚了点儿,还是新人,多照应哈。”我淡淡道。
“姐妹儿,不带这样的,好歹我们是老乡。”他似乎不满我的搪塞。
“哎,我说你怎么取了个康熙的名字,我还以为你是康熙呢!”我却转开了话题。
“是泫然涕泪的泫,摇曳的曳,这念起来也不一样啊!姐姐,你是不是穿越前书读的有点少啊?”他却道。
我有些心虚摸摸鼻子道:“那发音不是差不多么!听着听着很容易听岔的!”
“您高,实在是高!”他抱拳道。
这话,说的我脸红了红,但随即很是八卦道:“哎,我说,花魁大选开始之前,我看见那主上找你来着,你们,是不是有一腿啊?”
他脸上瞬间起了可疑的红晕,假咳道:“还是故乡腐女多!”
“怎么,是不是哇?”我拿胳膊捣了捣他,坏笑道。
“我说你……”他正要说什么,却不想蒙面主上却出现在我们面前。
那蒙面主上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缓缓道:“你究竟要装到什么时候?真正的紫苏已经来找过我了。”
我一惊,正欲拉过老乡当挡箭牌,却没想老乡比我还惊讶,喃喃道:“怪不得我以前没发现你不对劲儿,原来今日的竟是假的。”说实话,我真的很想上去给他一下,老乡,有这么胳膊往外拐拆人台的么TT“不过,你今日的确是一鸣惊人,不如,就替那紫苏继续留在这天仙子,也算是不亏于你。”蒙面主上又道。
我一惊,忙揭开了面纱道:“不……不……不,我长得比紫苏丑,你看看。”
那蒙面主上却笑道:“无妨,你不知这仙界有一味易容仙药么,届时,你可以随意变得任何国色天香。”
奸商!绝对实打实的奸商!这可叫我情何以堪如何是好啊。
“既然这样,便定下了,还有……你放心,随你一起来的那些人……今夜就会走,因为,既然你成了紫苏,自然会有人帮你继续圆这个谎。”他道,眼眸中却明暗变换着,让我不寒而栗。为什么……我越发觉得这个人似在哪见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