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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八章 生死命途路茫茫(下)

作者:妙舞|发布时间:2024-12-20 12:44|字数:3576

  师父颀长的身影一振,深深凝眉,没有焦点的凤眸微微波澜,半晌,终凄然笑道:“丢了央儿,生有何意?”

  我一怔,喃喃唤道:“师父……”

  师父有些颤抖,跌跌撞撞到了我的身边,摸索着顺了顺我的发丝,莞尔:“央儿,我在。”

  眼睛有些干涩,我看着他深邃却空洞的双眸摇头:“都是因为我……”

  却被他拥进怀中,浅笑道:“我最大的心愿……是你的无恙,所以央儿,答应我,不要去。”

  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倾落,我紧攥着师父的衣衫,泣不成声。

  师父轻顺着我的背,缓道:“以前的我……无论是子合祭司韩君洛,还是天界七大上仙之首辰子君,都只是一样的冰冷与麻木,总是以天下大义做借口,总是让自己孑然天地外,游离六界中,以为故作心无旁骛便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上仙。直到……再次遇见你。紫落山的月桂下,落雪浩渺的饮光泉边,那个羞涩而胆怯的圆脸女娃就这么大煞风景地打了个喷嚏,让我惊措回望,却也只是那一眼,那颗已经沉寂千万年的心,开始自冰霜中苏醒。”滚烫的眼泪自头顶滴落,师父自嘲笑道,“那时,我却只道是你乱了我的心绪,一心想着躲开你,谁知,你却不依不饶地缠上了我,这一缠,就是千年。但现在回想起来,那时我们在月栖宫的日子,才是这千万年间的最美好。不争朝夕,不顾流年,我们竟就这样在一起,一千年。如若,我可以早些珍惜便好了。”师父却倏地停下,缓缓自怀中拿出一对白玉簪,随即细细探寻着将其中一支别在我的发间,“白簪为媒,永以为好,央儿。”

  我愣了,看着他倾了日月的笑容,默默将另一支拿过,插在了他的发髻上:“这次说好了,永远都不可以再改变。”

  白簪为媒,永以为好。从子合国到仙界,再人间,我终于又听见这句话,这次,不是柳如末,不是玄颜,只是属于未央。

  师父笑着颔首,揽着我的手臂却在缓缓滑落。

  只是刹那,身边的温润白衣倒地,紧紧闭阖了双眸。

  竹色森森中,风吟云卷里,他就这样倾倒于天地间,白簪落,青丝散。

  瘫倒在地上,我撕心裂肺唤道:“子君!”

  子君,不要离开我。

  空无虚渺的竹林中,却只剩下我的哭喊。

  直到司命大叔和言沉费力地将我拉开,直到菩萨看着师父无力地摇头,直到他们都在向我陈述一个事实……师父他,死了。

  我却不信,不顾一切地在竹林中守着,从日光倾洒一直到月落中天,我就这么紧紧握着师父的手,一直守着。

  是的,我不信,那个明明方才还对着笑,对着我落泪的师父,那个明明还拥抱着我的师父,他死了……这一定是天底下最大的一个谎言。

  可是……师父他,和那时的子言哥哥一样,怎么都不肯睁开眼睛。

  寒凉的月色透过斑驳的竹叶散落在他倾城的容颜,如水的光影下,青丝若清流潺潺,那入画的眉眼只是熟睡一般地闭着,而他的唇角,甚至还带着一抹笑。

  这样的师父,怎么可能死去?

  也许,只是一如既往地睡着了,也许,只是他在骗我,就像我们曾经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记得在月栖宫的时候,他喜欢屏退了旁人,一个人在后院的琉璃亭中抚琴。音华上仙喜好清静,抚琴之时更不喜人被打扰,这是月栖宫以至整个天界都知晓的事实。

  每每此时,月栖宫的小仙娥们便会聚在一起聊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八卦。

  她们说,音华上仙之所以会如此,要追溯到一万八千年前的一件天界秘闻。其实,彼时在我听见‘天界秘闻’四个字的时候,便知道那些极为亢奋而又富有娱乐精神的小仙娥们又到了开故事大会的时候。她们那具有无限创造力的脑瓜总是能在事实的基础上衍生出各个版本的故事,并为这些故事的广为流传而乐此不疲,我也一度认为这便是我一直不合群的根源所在,所以便挠挠头想要回屋睡上一觉。

  只是刚走了几步便听见了那极富戏剧性的开场:“音华上仙之所以抚琴时不喜人扰……是因为……一个男人!”

  我迈出的步子瞬间缩了回去,费力挤进了那群炸了锅的小仙娥中。

  只见那正中央的仙娥容长脸,杏仁眼的俊俏模样,此时正讲的畅快:“话说,那是一万八千年前的一个午后。太阳比今日的还要大上那么几分!音华上仙一如既往地在紫落山的那株月桂之下抚琴……”小仙娥神秘一笑,却停了下来,吊足了大家的胃口,随即接着道,“说时迟,那时快,那琴瑟铮铮下,月桂之后却走出了一个玄衣男人!那玄衣男人俊美异常,甚至还透着些妖冶之气,就这样……把音华上仙生生给迷了去。”

  我听得一惊一乍,只觉心里有些忐忑,感情又多了一个情敌……还是个男的……

  那小仙娥一脸惋惜,拍着大腿愤恨道:“自古言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难过妖孽关,那日的玄衣男人……他就是一祸国殃民的妖孽啊!从此,音华上仙深陷其中不得自拔,就连天界第一美人儿玄颜上仙的一片痴心都弃之不顾!更是碎了多少大小仙娥的心呐!”她一时捶胸顿足,倍感凄凉。

  我小心脏一抽,只觉她讲得委实在理,原来那表面上无欲无求的神仙,居然还有这么一段神秘的艳情史,这么说来……我的机会貌似又渺茫了些……

  哀怨中,却听身边的一仙娥问:“那到底为什么会一个人抚琴!你还没有说那原因呢!”

  那正中央的小仙娥听了一愣,收了收捶胸顿足的凄凉感,恢复了八卦模样道:“我正要讲呢!听说……那妖孽彼时与音华上仙做了一个约定!”

  一时间,大家都专心致志、屏气凝神。只是那小仙娥却又停了下来,眯眼笑着环顾一周,最后竟将目光停在了我的身上:“你猜……是什么?”

  我一时有些懵了,支支吾吾道:“约定……难道……辰子君每次抚琴的时候都在跟那男子幽会!”

  众人愕然,身后却传来了辰子君的声音:“男子……幽会?”四个字说的清清楚楚咬牙切齿,看着我的凤眸眯了又眯。

  方才还在开故事会的小仙娥们瞬间散了,只剩下我一个和他大眼儿瞪着小眼儿。

  半晌,他却只是淡淡扫了我一眼便拂袖而去。

  只是,这之后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每当我去寻他的时候,都会发现他正在睡觉。凤眸微阖,眼睫懵懂,甚至嘴角还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怎么看怎么像假的!

  可是,任我拍戳拧打,那厮就是死装着不醒。直到有一日我终于放弃了,打算收拾收拾东西回紫落山,却看见他正站在月栖宫的门口。

  想到此处,我不禁笑了,轻轻缕了缕师父的墨丝:“你总说我是个孩子,但却比我还要孩子气。”

  倏地看见了他青丝旁的白簪,月色下泛着淡如幽兰的光泽,美得有些不真实。拾起了那白簪,我又拔下了自己发髻上的,一起搁在了手心,喃喃道:“子君,看,白玉簪终于又成了对。”

  师父却依然凤眸紧阖。

  愣了愣,我淡笑道:“你一定是气我总是调皮对不对……央儿再也不会了,只要师父可以睁开眼睛……”

  他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子君……子君……子君……子君……”我就这样,开始唤他的名,一声声地唤着,一直到声音开始沙哑,而师父的身子也越来越冰冷。

  我焦急地伏在地上拥住他,想要用自己的温度来驱走那些寒意。

  可是,言沉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他不会醒了!”

  我有些失神,却又收紧了手臂。

  下一刻,却被言沉猛地拉开:“央儿!”

  我用力挣扎,却被他拥紧:“音华上仙已经去了!他不会再醒了!你究竟什么时候能明白!”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信。”

  随即猛地推开了他,我又走向师父。

  “那只是一副冰冷的躯壳!也许再过些日子便连躯壳也不再剩下!你真的非要让音华上仙死不能安么!”言沉大喊道。

  那歇斯底里的声音充斥在我的耳膜,回荡在我的脑海,直到一切声音和感觉都开始变得空洞。

  身体仿佛变得轻了很多,就像刚刚经历了子合国那场痛彻心扉的杀戮,甚至心口都开始隐隐作痛。

  我好像到了一个白色的空间,虚无得无边无际。

  一个老者却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离末,你还想继续那个轮回么?”

  我愣了愣:“轮回?”

  老者默默颔首:“因还在,又如何能变得了果,你们的相遇,已经是一个果像。记住,轮回,是一个圆。”

  “若要改变呢……”我喃喃问。

  “你手里所握的,便是答案。”老者笑道。

  我看向手心的一对白簪,莹泽润白中似纠结了万千情思与离愁。

  下一刻,那老者却拂袖言道:“去找到那个关键的因吧,关于……你为何要经历这一切。但这次,你只能以旁观者的身份去经历”

  我怔了怔,见天地失色间,一场大雨顷刻而下,淹没了那无边无际的空白。我只觉身子越来越重,终踉跄着倒地,雨水肆虐中,将我埋葬其中。

  肺里的空气似被一点点挤尽,我费力地挣扎,却看着头顶的天空越来越远,后来,我终于放弃,任身体缓缓地下沉、生命慢慢流逝。

  死么?也许死后,便可以见到师父了。

  谁知,却倏地被一个人救起,清凉的空气袭来,让我的身子有些瑟瑟发抖,抚着坚实的地面,我猛地咳了起来,却觉那人顺着我的脊背问:“还好么?”

  清冽如甘泉的声音和着那依稀的月桂香气。他……是师父!

  我一惊,急急抬头。

  像是被雨水沁染的水墨画,白衣墨发,清涟温润。凤眸澄澈若晨星,不再是空洞无焦……

  师父他……竟然恢复了么?还是说……我已经死了……

  我有些颤抖地抚上他的面颊,却觉他一振,有些尴尬地退后:“姑娘。”

  迟疑间,我想问,却觉嗓子哑得厉害,根本就无法开口!

  一个妩媚的声音却传来:“子君?”

  紧接着,那抹艳丽的红色翩跹而来,容颜媚得若盛开桃色。

  她是……玄颜!

  我有些焦急地扯扯师父的衣衫,却见师父有些不解地皱眉,随即却看向玄颜道:“央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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