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局长竖起耳朵用心听,果然一句也没有听懂。他陪着笑脸说:“美哉!妙哉!咱们日本曲艺真是了不起,这是一千年前以前的歌吧!”老板娘瞟了他一眼,说:“这不是咱们日本的歌。”副局长一听这话释然了,说:“难怪听不懂,原来是一首外国歌。”老板娘说:“这首歌其实两千多年以前的歌,来自当时一个国家叫汉。有一个著名的宫廷乐师叫李延年,他唱的这首歌。你对这首词的内容感兴趣吗?”
副局长其实心里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为了博美人一笑,他倒也愿意说一些违心的话,他说:“我很想知道这首词的内容。”老板娘一边摸着琴弦一边说:“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副局长说:“你方才唱歌的时候用的是汉国的语言?”老板娘说:“不是,这首歌的曲调是汉国灭亡之后五百年有一个唐国,文字的发音用的是楚地的音。”
副局长一脸不悦,两道寒光从眼睛里射出,嘴巴撅起来。整个脸看起来就是包子。心想本来挺好的一个女人,偏偏做了学究,你生活在这烟花巷里,就应该好好研究怎么服侍男人,让自己的腰包鼓一点。真的想当学究,为何不到学校去当。看见客人脸上露出不悦,老板娘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把瑶琴收起来,陪着笑脸说:“今日天热,我糊涂了,耽误了贵客回家,真真罪过,免了今日的酒钱,希望你不要见怪。”副局长没有多想,出店去了。望着副局长离去的背影,她怅然若有所失,她将一口痰吐在装着瑶琴的黑色口袋上,嘴里不停的说:“失态,失态。”
局长看见她进来,立刻招手示意,让她到跟前来。看见老板娘一脸红晕,仿佛喝了酒似的,局长便大怒了,心想方才副局长出去,老板娘就如此这般,你跟那位井上纯美有什么勾连,我不生气。偏偏你能跟老板娘凑到一起,真是气死人。老板娘看他不高兴,于是压低声音说:“什么事让贵客不高兴了?”局长说:“我是什么人?”老板娘陪着说:“你是局长老爷。”局长说:“副局长是什么人?”老板娘说:“也是老爷。”
局长说:“你更喜欢那个老爷呢?”一听这话,老板娘自然知道是副局长不小心打烂了他的醋缸,这个时候她如果说喜欢副局长,那是万万使不得的,要说喜欢局长,从今往后,她再也不能过太平日子了。于是说:“二位老爷对于我们这样卑微的人来说,都是高攀不起的。”局长也没有多想,一句话突然从嘴里跳出来,他说:“你想的也太多了,又不是要你嫁给我,当年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这样的大英雄,他们也曾经跟下层社会的女人有过鱼水之欢,我们其实没有什么等级隔阂。”
老板娘心中已经很生气了,脸上仍旧维持着笑容,说:“局长老爷,如果对眼前的这位小姑娘不满意,我帮你在叫一个来。”局长笑着说:“我就喜欢你。”老板娘说:“如果是在十年前,我肯定愿意跟你有点什么。现在不会了,见到珠宝、香包、鞋、衣服我都不动心了,我的心已经老了,我不想这样做,其实是贵客们着想,免得扫了大家的兴。”
两个人正说着,突然看见知市大人下来了,他挺着大肚子,脸色像死灰,双眸像早晨的雾色,黯淡无光,他走路的也有些不稳当,看样子实在是消耗的过了头。局长笑着说:“知市大人,玩的可好。”知市说:“十分畅快,我们约定以后有时间再来切磋。告诉你吧!这个小妮子十分可爱,不仅模样好、身材好、说话的声音也非常的美妙。更有一节,此人的活儿非常出色,甭管你是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她都能凭借自己出色的天赋、丰富的实践经验和扎实的理论知识将对方收拾的服服帖帖。”
局长露出莞尔一笑,说:“看来知市大人已经让她收拾服帖了。”知市已经走到他跟前,冲老板娘说:“给我熬一碗参汤,失去的精力要设法补回来。”老板娘去了,知市说:“这个老板娘看起来蛮有味道,可惜我未必有这个福分。”局长说:“这件事交给我,我就不相信堂堂知市老爷看上的女人还能跑出你的手心。”知市立刻摇着手掌说:“万万不可,你千万不要掺和这件事。”局长说:“为何?”知市说:“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就行了,何须许多问。”局长一看知市变了语气,哪里还敢废话。
他偷偷的打量知市的脸色,只见他面沉似水,似乎很不快乐。局长心里盘算,知市老爷之所以不愿意别人干预这件事,是因为虽然他贵为知市,工作上习惯了处处依赖手下。如今要找个女人,他就很不愿意部下出面帮忙,要是这样欠了下属的人情,就等于拿把柄送人。想到了这个一点,局长立刻陪着笑脸说:“大出之后喝一点参汤,有利于恢复元气。知市大人对于养生的见解,我真是望尘莫及啊!”
就在这个时候,知市老爷心中正在盘算,此番偶遇娇娘,并且与之欢乐,实在是人间美事。没一会儿参汤送过来了,知市老爷皱着眉头说:“参汤这么快就好了?”老板娘陪着笑脸说:“我们酒店,有一些客人你喜欢在大出之后,喝一点参汤以求滋补、恢复元气。所以参汤随时熬着,以便随时可以拿出来给客人饮用。”知市说:“闹了半天我和其他的客人一样啊!”老板娘陪着笑脸说:“怎么会一样呢?给你用的这只盛汤的碗材质是上好的和田玉,由能工巧匠历经七七四十九天精心打磨雕琢而成。”知市老爷仍旧板着一张脸,真不愧是操持权柄之人,目中有肃杀气,以至于整个屋子都被这厮搞的杀气腾腾。
这个时候局长和老板娘都慌了,平日里局长老爷绝没有乐于助人的好习惯。可眼下他不能不替老板娘说话,倘若老板娘在这件事上折戟,他自己一定要受连累,因为这次宴客,他是东道。他仔细的观察的知市老爷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局长掏出来一支雪茄,知市大人拿过雪茄,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说:“嗯,产地是古巴,都有古巴女人大腿的味道。”
局长陪着笑脸,心中十分紧张,生怕说错话给自己招祸,他挑起拇指说:“知市大人果然见多识广,这是我托人从古巴带回来的。”知市大人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说:“你的品位很好嘛,天天吸着这东西?”局长说:“天天吸这东西,用不了多久,我就无家可归了。托人买了这东西,不过是偶尔抽一支解解馋,天天抽是不敢的。还有一节,若是遇到贵人,为了表示礼遇,少不得也要拿点上档次的东西给人家。”
知市大人微笑着点头说:“这东西我也不敢天天抽,不过当朝的首相大人,他有钱,凡是我碰见他吸烟,肯定就是古巴大雪茄。”局长掏出打火机给知市老爷把烟点着,说:“大人,如果你不嫌弃我,我愿意做你的一条狗,让我咬谁就咬谁,绝不含糊。”听了这话,知市一脸尴尬,这个时候局长才想起来老板娘在场,老板娘也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不该听见的话。怎么样才能混过这一关呢?她假装打瞌睡不小心用自己手臂把一只镯子给压碎了。
这可是一只她花了高价买来的镯子,因此接下来的表演看起来非常逼真,以至于知市老爷也觉得她真的因打瞌睡把桌子压坏了。气氛如此诡异,看来许多话都不适合说了,好在老板娘已经在打瞌睡,估计没有听见那句话,就算她敢说也不要紧,老子管的是警局,你敢揭老子的短,老子就请你去看书所住两天。虽然这样想,心里还是非常心虚,若是引起媒体注意那可就麻烦了。知市老爷忽然说:“局长老兄,你是不是可以先回避一下?”局长那里敢有半句不同意的话,立刻就逃出去。
知市老爷突然一把抓住老板娘的手,老板娘被吓了一跳,这个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手里多了东西,展开一看,原来是一张支票,上面写的钱数是九万美金。虽然老板娘平常不是喜欢把脖子伸进钱眼儿里的主儿,当她看到一张支票活生生的摆在她的眼前,她还是失控了。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组钱数,脑袋里一片空白,就在这个时候,知市老爷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说:“这钱是给你的佣金,还有一张支票给你。”
接过第二张支票,上面写的钱数是二十万美金。知市老爷说:“我想麻烦你做一件小事,我想给一位可能的贵人安排一次偶遇,如果能够让这厮一见钟情,从此迷上了松下山花,我还有一份酬谢。”老板娘这个时候好像突然想明白了,她把两张支票还给知市老爷,她说:“我不是不想挣这笔钱,只是生意人总要守信,即便是这些说出这些信息不符合我们店的利益,我仍然要说出来。离这里不远有一家很大的店铺,店主是一位老妇人,名字叫获野瑰园。松下山花、井上纯美都是她们店的人。你直接联系获野瑰园即可,省掉中介的盘剥,你会节省不少成本,虽说到了你们这个层级的人对钱没什么感觉,不过花冤枉钱是没有必要的。”
知市老爷一听这话,一时竟无言以对,沉默片刻才说:“获野瑰园和我早就认识,我年轻的时候就跟她有过一些接触。但我觉得要想把这件事做成,离不开你的帮助。”老板娘说:“我能做什么呢?”知市老爷说:“你帮我想一想,如何把戏做真,不能让来人看出任何破绽。”老板娘说:“你怎么看出来我擅长干这个?”知市老爷笑着说:“正所谓大辩若讷、大巧若拙、大智若愚、广德若不足,你虽然看起来很文静,很贤惠的样子,不过你双目含情,想来一定是情种,”老板娘说:“冲你这话这笔生意我接了,获野瑰园那里谁去沟通?”知市老爷说:“这个我来。”
两个人商量了很长一段时间,总算是说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两个都觉得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他们手拉着手去了浴室,浴室里传来嬉水的声音,偶尔还能听到老板娘的笑声。她的笑声甜甜的,她的呼吸也是非常美妙的。知市老爷在世上最为美妙的身体上遨游,此刻他意识到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他们裹着浴巾出来,进了一间卧室,然后里面锁了门。里面的人干什么,外面的人并不能知道其究竟,完事之后两个人有气无力的样子,令彼此都无法忘怀。知市坐在窗户边吸烟,吸着吸着一口痰不偏不倚落在门口的痰盂里。
他一脸得意,老板娘把脑袋压在他的腿上,知市老爷抓住她的一只手说:“宝贝儿,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总觉得你那里跟别人不一样,却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一样。”老板娘也在吸烟,她吸一口烟,然后嘴里吐出一个接着一个的圆圈。看到此情此景,知市老爷也来了兴致,笑着说:“这个我也会。”
于是也开始吐烟圈,他们两个吐了满屋子的烟圈,让屋子呛得不能呆人,无奈之下,只好携手离开了那间屋子,这厢里你情我浓、渐入佳境,那厢里局长老爷等的脑袋上都长了草。知市老爷说:“为什么这些年你不愿意嫁人呢?你就不怕年华虚度之后在寻不到好男人吗?”老板娘叹口气说:“如果我把书本上的东西当成真的,你会笑话我吗?”此言一出,知市老爷立刻就笑喷了,他笑起来没完没了,以至于到了这样的地步,他手捧着肚子在地上来回打滚。
老板娘皱着眉头,心中怏怏不乐,她暗暗怪自己失言才会给人家取笑。知市老爷坐起来把一只手搭在老板娘的肩膀上眼睛连成一条缝儿,嘴巴咧开,抬着声调说:“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在取笑你。”在老板娘看来,对方分明就是在取笑自己。但对方是官府里的老爷,自己一个平头百姓能得罪得起他。想到这里只好忍了,陪着笑脸说:“老爷是胸怀宽广之人,怎么取笑我一个女流之辈呢?”
知市老爷嘴里扑哧一声,一只手扶住老板娘的肩膀,一只手扶着肚子说:“我的小宝贝儿,你这个人真真是有趣,居然好赖话都听不出来,其实我就是取笑你。”老板娘小脸飞红,耳朵上烫的厉害,知市老爷板起面孔,坐直了说:“好了,不开玩笑了,把你这里的电话告诉我,听我的号令行事。”老板娘虽然不耐烦,仍旧陪着笑脸把这位瘟神老爷送走。知市老爷要走,局长没有理由不小心的陪着,就在离开之前,局长老爷趁着知市大人一不留神,便溜到老板娘跟前,在她的嘴唇上香了一口,说:“我的小祖宗,我实在不知道怎么疼你。”知市老爷轻轻的咳了两声,局长立刻飞过去,他小心的扶着知市老爷出去了。
过了三日,知市老爷来电话说:“两日后,首相大人会来你的店里小坐,在此之前获野瑰园会来找你,你们商量出一个稳妥的办法,一定要首相大人伺候好,只要把他老人家伺候舒服了,我就能升官,这样我们大家都有利益。”虽说她不喜欢知市老爷这个人,但是这个人可以给她利益,如果有知市老爷做靠山,以后的生意就好做了。不过凡事都有利弊,官府里的人大多没有好的品行,与这些人为伍,无异于与虎谋皮。但是自己已经上了贼船,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有歹徒来侵犯,你不要觉得难过,只要突破道德的界限,你可以尽情享受。
接到电话的时候是早晨,约莫快到中午的时候,获野瑰园来找她。两个人进了一间密室,获野瑰园手里拿着一把纸质团扇,扇面画着美人。她身上穿着一件粉色的和服,面施重粉,嘴唇抹成鲜红。不知道为什么?在老板娘的眼睛里,这件和服穿在获野瑰园的身上多少有些违和。获野瑰园从袖子里摸出一串红色的珠子,陪着笑脸说:“川岛女士,初次见面,不成敬意。”老板娘说:“知市老爷向你说起过我?”
获野瑰园说:“也没有说的太多,就说你叫川岛秋子。”川岛秋子接过那串珠子笑着说:“这可是上好的红珊瑚,让你破费了。”获野瑰园说:“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比起咱们将要获得的利益,这一点投入是划算的。”川岛秋子说:“我喜欢跟你这样的精明的人合作。”获野瑰园笑着说:“我可算不上精明的人,我之所以能在歌舞伎町一番街数十年屹立不倒,靠的不是精明,而是像个傻瓜一样坚持。”
知市老爷似乎很不放心,总是担心出了差池,一天之内几次打电话询问。二日后,午后客人不多,织女们靠着墙壁在打瞌睡。川岛秋子急的在屋子里团团转,忽然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在远处停下来,司机跳下啦把车门打开,然后看见一个身穿黑色呢子大衣的人下了车,那厮戴着墨镜,头上戴着黑色的礼帽,脚上穿着黑色的皮鞋。径直朝店门走来,伙计立刻跑去告诉川岛秋子,川岛秋子赶紧来到门口迎候。
楼上一间客房里松下山花面对着镜子化妆,获野瑰园坐在旁边笑着说:“我的儿,你真是个大美人儿,连首相老爷都来捧你的场。”松下山花说:“这都亏知市老爷举荐。”获野瑰园说:“你要珍惜这次机会,倘若首相老爷满意,你必得富贵。若是出了差错,惹恼了他老人家,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川岛秋子把来客引到一个雅间,然后笑着鞠躬,说:“客观稍候,酒水和菜品稍候送来。”楼上获野瑰园嘱咐说:“儿啊!首相老爷是文明人,你要表现的含蓄一点。”松下山花说:“妈妈放心,秋子阿姨交代过了,我知道该怎么做。”获野瑰园说:“心眼也不能太死,随机应变,以对方为主,迎合对方的需求。”松下山花说:“妈妈糊涂了,我就是吃这个饭的,怎么会不懂得察言观色以迎合客户的需求呢?”
没一会儿川岛秋子进来说:“该你出场了。”松下山花说:“首相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川岛秋子说:“他看上去是个很有文化的人。”获野瑰园说:“含蓄。”松下山花端着酒水进去,在她身后是四个精心挑选的小女孩,小女孩放下菜品、汤品出去了。首相抓住松下山花的一只手用力一拉,她立刻倒在他怀里,首相像是一头野兽,也不说话便要动手。松下山花说:“老爷,这里不合适,我们去客房吧!”
首相哪里肯依,外面获野瑰园和川岛秋子聊天,突然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她们面前,获野瑰园立刻呆住了,说:“这位像是首相老爷。”那人在嘴边竖起一根手指说:“嘘,不可张扬。”川岛秋子也呆住了,她们转身就跑,首相不明咎理大步就追。推门一看,松下山花衣衫不整躺在那里,客人却没了踪影。松下山花看见她们身后还站着一个人,这人瞧着面熟,猛然间想起来这人才是首相。她立刻就傻掉了,首相说:“这是什么意思?”
川岛秋子说:“这是我们设计,完美邂逅。”首相愣在那里,获野瑰园和川岛秋子把首相推进去自己溜了。夕阳下,井上纯美漫步在富士山下,她穿着一件美色的和服,上面绣着金色菊花,手里拿着折扇,脚上踩着一双木屐。地上绿草如茵,天上一片湛蓝,中间缀着几片残云,前面树下坐着一个老头,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更让她感到惊讶的是在他旁边的那一把武士刀,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把刀,情不自禁的走过去,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