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一下子跨到广田音子身上,单手抓住她的头发,腾出来的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像冰雹一样砸在广田音子的脑袋上。她们在这里演了一出精彩的武打戏,很快就观众聚拢过来。观众喜欢看什么样的剧,有它自身的规律,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有心种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有人点灯熬油费尽心血搞出来的东西,观众就是不买账。
有人本来没想别人来围观,可人家的眼睛就是盯着你看,你根本躲不开他的目光。大概做剧的人心里也会困惑,究竟是要表达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还是根据观众的需要做出他们感兴趣的东西。如果你的目标是前者,你就不要指望赚到钱,如果你的目标是后者,你要知道观众的兴趣其实是很难把握的。
这女人两拳下去,广田音子的脑袋上就肿起两个大包,再两拳下来,血水就渗了出来。她感到一阵剧痛,想要摆脱骑在身上的这头野兽,可她如何能做得到呢?这个女人力气真是大的难以想象,她打累了就掏出一支烟,一边冒烟儿,一边骂骂咧咧。有一位福音医院的志愿者看到了这一幕,迅速的找个角落躲起来,生怕有人把他也摁在那儿挨打,过了好一会儿,似乎只有她一个在哪儿展示自己的绝世武功。
他赶紧跑去报警,没过多久,就听到了警报声。这女人因为太投入,以至于忘记作案之后应该逃窜,相反,她在警察赶来的时候还在继续作案。当警察把明晃晃的手铐套上她的手腕的时候,她顿时泪如雨下,坐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走。警察好说歹说没有用,有一个性格暴躁的警察顿时火冒三丈,厉声说:“你到底走不走?”
这女人权当做没听见,那警察冲过去一脚提在她的臀部之上,一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穿着皮鞋,这一脚下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因此这女人一下子疼的跳了起来,嘴里骂个不停。看见这女人跳了起来,那警察吓得脸色煞白,以为她要过来打人,结果她只是骂而已。他立刻冲过去,劈头盖脸甩了二十个耳光,这女人何曾受过如此的委屈,乖乖的上了警车。留下一位警察把广田音子送进医院并且做了笔录,至于哪位志愿者,早已经没了踪影。
趋吉避凶、趋利避害,这是人的本性,无足为怪也!这女人在警车上并不老实,所有人都紧张的浑身冒汗,这个时候那警察再次出马,掏出配枪顶在她的脑门上,说:“你要是再不消停,老子就一枪崩了你。”这女人说:“你们警察不会乱杀人。”那警察笑着说:“谁说老子是警察,老子是靠杀人吃饭的人。”这女人顿时吓的大喊大叫,那警察说:“看来你真的是不打算活着了,老子成全你。”
说着就好像要扣动扳机,这女人立刻吓得开始求饶,说:“歹徒大哥,放我一马吧!只要饶我一命,什么条件都答应。哪怕是跟你发生点什么,我都无所谓。”她话音未落,那警察却几乎要跳起来说:“我有所谓。”这女人说:“你说吧!是不是需要钱,我丈夫是大医院的主治医师,他很有钱,你要多少钱,我给你。”就在这个时候,汽车开进了警局,那女人顿时火冒三丈,说:“你敢骗老娘?”
说着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那警察的耳朵,那警察想要摆脱这只手,因为她抓的太死,那警察一扭脖子,耳朵就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当即血流不止,他疼得直咧嘴。这个时候那警察竟被这女人像是捏住一指耗子一样捏在手里动弹不得,她的另一只手不时在那警察身上拧一把,每拧一下,就有血水渗出来。这女人口中飞出来一口痰贴在了那警察的脸上,说:“你不是很牛吗?不是敢打老娘的吗?现在怎么样?”
又有一口痰贴上去。那警察真是羞愧到了极点。这个时候武腾君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他不慌不忙,说:“看你那副怂样儿,你忘了如果遭遇袭警可以开枪吗?”这话提醒了那警察,他立刻扣动了扳机,这女人腿上中了一枪,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她眼看就要把他的耳朵揪下来。那警察情急之下一连开了数枪,这几枪击中了她的腹部,她仍旧不肯撒手。他实在没办法了,想要开枪打她的胸部,哪知道她的手像是一只老虎钳子,一下子抡过来就把的枪给打飞了。
然后大嘴巴子给不要钱的贴在他脸上,一眨眼的功夫,他的整张脸都变了颜色。青色和紫色中间夹杂着红色,武腾君一看不行了,立刻拔枪支援,朝着她的背部一连开了五枪,她还是不为所动。她的身体实在是太胖了,枪子打进去只能沾到一点人油而已,并不见血水溢出,他只好举枪瞄准了她的脑袋,就在要开枪的一刹那,车门突然掉了下来,这女人倒在地上爬不起来,警察们立刻冲过来用脚踢她的脑袋,大家齐心协力总算是把她给踢晕了。然后给她上了重铐,送到医务室处理伤口。
那警察被众人簇拥着进入医务室,医生看见他不由得捂着脸笑个不停,那警察说:“大哥,我还在流血,你能马上救我吗?”医生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说:“就是流再多的血也得按照规定的流程来走啊!”那警察说:“我当然知道流程,我就是希望你能快一点,因为我在流血啊!”医生说:“你流血不是我的错啊!”
那警察说:“我也没说是你的错,就是麻烦你现在快一点好吗?”医生说:“在咱们警局就这样,就本事你不要做警察。”那警察闻听此言,真是怒不可遏,说:“你还是日本人吗?”医生说:“当然是,我精神上一直都是日本人。”那警察说:“为什么这么说?”医生说:“我的高祖父是祖籍辽东,他来到日本之后改变了自己的姓氏,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日本人。”
那警察说:“我还在流血,麻烦你给我止血。”医生似乎完全没有听见他的话,说:“我的曾祖父、祖父先后参军去打中国,我的曾祖父在一场战役中就击毙敌人五十人,我的父亲更不得了,在一次战役中就击毙敌人一百人。”那警察因为失血过多昏了过去,医生说:“不着急,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
这个时候吉泽君进来一看,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却无人打理,走到医生跟前,不由分说就把两记耳光抡了上去,医生立正之后大声说:“嗨!我马上施救。”吉泽君说:“要是这厮留下一点后遗症,老子就扒了你的皮。”这女人躺在那儿输了一会儿液就想着要跳下床去,却发现自己被碗口粗的铁链子牢牢地捆住。她脸上微微一笑,只稍微一用力,铁链子就断成了几节。她大摇大摆的往出走,警察们端着枪往后退,就在这个时候小泉弘毅赶了回来。
他下车之后看见这女人走过来,他好不畏惧的冲了上去,就在奔跑的过程当中他就把枪掏了出来,子弹也推了上去。在距离这女人一米远的时候,她突然大吼一声,吓得他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枪也从手里飞了出去,小泉弘毅一抹脑门上的汗,说:“快,把她击毙。”她继续往前走,眼睁睁看见一挺机枪的枪口对准了她,子弹跟不要钱似得朝她扑来,她毫不畏惧,冒着枪林弹雨继续前行。终于殷红的血从伤口中流出,大家终于长出一口气,看来这个女人不光有油,还有血。
小泉弘毅说:“不要有所顾虑,给我往死里打。”有的子弹从她的腿上打进去,有的子弹打进她的肚子,也有的子弹在她的脸上打进去。可是她始终保持着进攻的姿态,直到她被子弹打成一堆肉酱。在场的人都呆住了,沉默了有五分钟,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小泉弘毅找一个高一点的台子站了上去,大声说:“你们看到了吗?这是多么伟大的歹徒,即便是在陷入绝境的时候,还能够保持昂扬的斗志。她不愧是天照大神的子孙,天皇治下最勇敢的战士。”说到这里,小泉弘毅激动的哭了,举起手臂说:“向女歹徒学习。”众人也举起手臂说:“向女歹徒学习。”小泉弘毅四声裂肺的说:“向女歹徒致敬。”大家也跟着说:“向女歹徒致敬。”
做完了这些,现场开始逐渐冷却,小泉弘毅说:“写个报告,把相关的证据都被收集好,然后交给检查机构。”事情处理的还算顺利,医生看到这一幕,心中自然难以平静,他一生最厌恶别人说他是中国人,不过在许多事情上他的行为方式和日本人不大一样。日本人最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他最不愿意给自己添麻烦。日本人遵守纪律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他最不拿纪律当一回事。
总之他在许多方面表现出与日本人的不同,这让他的同事很不满意,但也无可奈何。要说这孙子不是日本人,他好像真的热爱日本。要说他是日本人,可他又很不像日本人。小泉弘毅一直想把他给开掉,可上级不支持他这样做,理由很简单,你要是这样做,以后还怎么让外国人为日本的利益卖命呢?
这厢里女歹丧了性命,那厢里针对三浦恒久的抢救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广田音子已经脱离了危险,她在病床上不时向护士打听三浦恒久的抢救情况。这个时候主教派特使前来慰问,广田音子说:“我不妨事,就是不知道三浦医生怎么样?”特使笑着说:“医院已经尽全力抢救了,主教一直在为他祈祷,相信上帝会给出一个公正的裁决。”广田音子一脸忧愁的说:“真是出师不利,我还想着把小泽静惠救出来呢,现在要是把三浦医生搭进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特使说:“救小泽静惠是对的,但最终她的命运如何安排,这不取决于咱们,而是取决于主,我们相信主的裁决是公正恰当的。”广田音子说:“问题是左右人命运的不止是主,还有撒旦。”特使说:“撒旦并不能主宰谁的命运,如果你真的信仰主,把自己的人生交给主来安排,撒旦就不能伤害到你。”这个时候,这个时候几位护工抬着担架进来了,广田音子一脸诧异,说:“什么意思?”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立在她面前说:“三浦医生已经醒过来了。”广田音子脸上的愁云一下子就没有了,笑着说:“真是太好了。”
中年人却是一脸凝重,广田音子立刻感觉的有点不大对,中年人说:“但是他的伤势沉重,我们已经尽力了。也许他很快就要过去了,希望你能去给她见一面。”广田音子两眼一黑,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塌下来了。她立刻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护工把她放在担架上,火速奔往重症监护室,看见三浦恒久躺在那里奄奄一息,广田音子立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想着救小泽静惠,都是我的错。”
三浦恒久抓住她的手说:“你不要感到自责,你没有做错,小泽静惠是个好孩子,我亲手救了她的命,我希望她能好好的度过余生。”广田音子说:“可我失去了你,我的余生该怎么度过呢?”三浦恒久说:“虽说世上坏人总是站了大多数,可好人从来没有死绝。我死后自然会有别的医生站出来帮助你,你不用担心。”
闻听此言,广田音子真像是被摘取了心肝一样,说:“因为救小泽静惠把你搭了进去,如果坚持这样做,谁知道会把谁搭进去。”三浦恒久说:“你要相信主的裁决是公正的。”过了一会儿,三浦恒久终于发现广田音子是被人用担架抬来的,他十分震惊,说:“你怎么也受伤了?”广田音子笑着说:“是我不小心摔伤的,没什么要紧。”
三浦恒久重重的叹口气说:“从你这些受伤的位置进行分析,我知道是贱内打伤了你。”广田音子说:“你不要怨她。”三浦恒久说:“我不怨恨她,只是感觉对不起你。”广田音子说:“是我对不起你。”三浦恒久说:“不要为我感到悲伤,其实我并不是很讨厌死。”广田音子说:“你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医生,如果你活着,许多人会因为你的存在而获得重生的机会。”三浦恒久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利用自己的业余时间去你的医院做手术吗?”
广田音子说:“无论是什么原因,你积下阴功是真的。”三浦恒久说:“你觉得我和贱内看起来般配吗?”广田音子说:“当然般配了,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双。”闻听此言,三浦恒久沉默了很长时间,说:“如果没有什么事就请回吧!”广田音子看他生气了,于是改口说:“你非让我说出实话吗?”三浦恒久没有搭理她这句话,广田音子说:“尊夫人跟你的确很不般配,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走到一起?”
三浦恒久笑着说:“我年轻的时候,把全部的心血和精力都用来钻研医学了,因此没有功夫去交女朋友。”广田音子说:“我觉得这话反过来说也成立,你因为没有办法交到女朋友,于是把全部的心血和精力都用于研究医学。”
三浦恒久说:“其实我在那个时候都已经想好了,在我活着的时候,就一直努力做一位好医生,我还要留下一份医嘱,我死后财产用做公益,遗体捐给医学院用做研究。随着我年纪越来越大,我的工作越来越忙,反过来说就是我年纪越来越大,人越来越不值钱,父母非常着急,就把我骗回家中,他们拿着我的资料去跟一位女士做了结婚登记,那是一位丧偶的寡妇,这个女人颧骨很高,人们都说她是克夫相而不敢娶她。父亲偏不信邪,这女的也是太着急,竟然一口就把亲事答应下来。”
广田音子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这件事,到了临终之际才说这个事,可见他真是压抑的太久了。三浦恒久说:“她想跟我那个,可我因为害怕,一晚上就没有硬起来。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硬过。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是多么令人感到郁闷的一件事,父亲时常来骂我,为了逃避父亲的咒骂,为了不见到贱内,我宁可去福音医院做手术。我宁愿累死,也不愿意在家里过那种日子。现在我死期将至,要彻底解脱了,我不知道有多高兴。”
听了他的话,广田音子好像一下子也不觉得悲伤了。这个时候警察打来了电话,特使去接了,警察告诉他三浦恒久的女人被击毙了。特使权衡再三,觉得他到了临终之际,这件事没有必要在隐瞒下去,于是来到他跟前说:“三浦先生,你的太太在警局被击毙了。”听到这个消息,三浦恒久突然坐了起来,众人都被吓了一跳,他大声说:“我以为死后可以解脱,没想到她要跟我在同一天死,你一定要把我的遗体送的远远的,我永远不想再见到她。”
广田音子说:“没事,我让主教帮忙把你的遗体做成标本送到欧洲去。”三浦恒久说:“就把我的遗体送到法国吧!有一个女作家叫乔治·桑,我喜欢她写的书。”之后他就不说话了,医生过来拿着一块白布把他的尸体盖住了,广田音子退了出来,当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寂寞和恐惧。人为什么要跟异性结合?为什么要组成家庭?人世间有两种痛苦,一种是不能跟自己的喜欢的人在一起,一种是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你不给老虎吃肉,老虎会非常的难过,你要是给老虎草吃,老虎也会很难过。
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异性结合,跟这样一个人组成家庭,从此以后两个人冲突不断,互相折磨着度过余生,这又是何苦呢?一个人生活,只要妨碍别人的生活,只要能坚持做一个善良的人,这也可以。一个人生活其实没有某些人吹嘘的那么精彩,这只是一个无奈的现实,如果没有更好的生活,你又何必把它替换掉呢?广田音子年过半百也没有遇到一个称心如意的男人,有人说她心太高,也有人说她太强势,对于这些说法她是很感到无奈的。
没有一个男人可你打动你的心,这样你会觉得快乐吗?如果有一个男人像一座山一样站在她的身后,她又何必那么强势呢?做一个强势的女人是很累的。她与三浦恒久在一起合作多年,两个人之间已经很有默契,虽然不能携手步入婚姻殿堂,但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已经把他视作是可以依靠的男人,有什么事都愿意找他去商量。
大概女人都会有这样一种想法,许多在职场打拼过的女性,很喜欢有一个男人能够站出来护着她,让她有一个安全的生存环境,这没有什么。但如果想让自己的丈夫像父亲一样爱护她,这其实就错了。对于这个道理她是知道的,所以她从来没有幻想主教会娶她为妻。北海道的天气总是带着几分戾气,田中隆三踏上这片土地,心情非常的复杂。
有一点必须说明,就是风俗社暗杀他的命令并没有接触,所以这一次出行他格外的小心。戴着墨镜和口罩,穿着宽大的风衣,其实这样反而容易引起一些人的警觉,这让他深深的感到不安,不过为了见井上纯美一面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在自己的口袋里悄悄的藏着一把枪,用特殊材料包裹着,所以过安检的时候,竟没有办法查出来,他并不在意死,但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雨一直在下,当他走出车站的时候,一群蒙面的歹徒拦住了他的去路,田中隆三的一只手伸进了右边的口袋,就在这个时候,耳边忽然枪声大作,子弹在他的耳边虎啸而过,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