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上纯美被吓的后退两步,山口明惠愣了一下,抢进一步说:“请留步。”井上纯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山口明惠的嘴里也像是含了一把盐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说:“如果钟子期和俞伯牙再次见面,俞伯牙再弹一首曲子,而钟子期没有听出其中的意思来,他会不会因此而失去俞伯牙的友谊呢?”井上纯美说:“我想你打错了比方,不过请你放心,你不会失去我的友谊。”
山口明惠长出一口气,刚要说话,井上纯美又说:“但我已经失去了你的友谊,不是吗?在我住院的这段时间,你没有来看过我一次。”山口明惠眼圈开始泛红,看到这一幕井上纯美立刻说:“你不要难过,我不怪你。”话音未落眼泪夺眶而出,山口明惠说:“对不起。”转身要走,井上纯美抓住她的胳膊说:“能让我先走吗?”山口明惠说:“为什么你要先走呢?”井上纯美说:“在我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一直在想,如果耶稣要带我去天堂,我想看一眼这世上唯一让我牵挂的朋友,可我总也等不到你来。在我最感到绝望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象最后一次见你的画面。”
山口明惠垂下脑袋不发一言,井上纯美说:“让我先走吧!”不等山口明惠反应过来,她抬腿就走。天气越来越暖和了,清风徐来,她的头发被风吹乱,她的心也好像乱了。进了学校,所有学生在见到她的时候都向他鞠躬,嘴里说:“老师好。”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同事们都已经到了,她的脸像是被泼了红水一样,她摸了摸热腾腾的脸蛋,说:“对不起,我来晚了。”主管考勤的老师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说:“你还好吧!”井上纯美笑着说:“托长官的福,我还好。”
这个时候一位女同事走过来说:“井上老师,我们组织了一个派对,你要来吗?”井上纯美说:“真的很抱歉,我不能去。”对方脸一红,摊开双手说:“真是扫兴。”井上纯美说:“医生嘱咐过我,要静养。”对方说:“你倒是真听医生的话。”井上纯美说:“医生的话我不敢不听啊!万一枪伤复发,我又要躺倒医院里去。”
主管考勤的老师说:“听医生的话是对的。”井上纯美看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青色的花瓶,花瓶当中插了一根树枝。又看见花瓶底下压着一页纸,上面有非常漂亮的蓝色钢笔字,她把花瓶拿开,看到了这页纸上字的全部内容,这是以所有参与武术学习的学生的名义写的一封信,字出自一位女学生之手,这位女学生的字井上纯美经常看到,学习里凡是需要写字的场合,大家都愿意请她来帮忙。如果某位男生看上一位女生,如果能够请她把情书的内容誊录一遍,的确可以凸显出这位男生的诚意。
因为这位女生的字就是信誉的保证,井上纯美把信放到抽屉里,能够感觉到有人在关心自己,这是很好的。但学生们就这样把信放到花瓶底下,这让她感到有些难为情。在工作场合,大家都愿意把自己的情感隐藏起来,她红着脸坐在办公桌前,垂着脑袋沉默了很久。因为是过完年不久,她总能够感受到节日的余韵。上课铃响了,当她来到武术教室的时候,在场的学生都起立鼓掌。她微笑着向大家鞠躬,说:“真的非常抱歉,因为我个人的原因干扰了大家学习武术的进程,大家放心,落下的课程我一定补齐。因为正常的学习进程被打乱了,所以我要提醒大家,接下来可能是一个艰苦的时期。”
学生们一个个面露难色,井上纯美说:“大家不要紧张,我会想办法让尽量减少大家的苦恼。”这个时候一个男生说:“没关系,老师长得这么漂亮,吃再多的苦我也能忍。”井上纯美说:“你能忍,我可不能忍,因为我很爱你们啊!”此言一出,井上纯美瞬间感觉自己变成了清晨的阳光,学生们的笑脸就像是挂着晨露的花朵,原来行善可以这么快乐,一个人如果在有生之年只做过好事,到了临死的时候,她一定不会留下悔恨。她笑着说:“好了,现在我们把过去学过的东西复习一遍。”
学生们一亮身手,井上纯美一下子就像是在被人一脚从万丈悬崖上踢了下去,她的表情变得严厉起来,学生们也感觉到屋子的温度好像突然一下子降低了二十度,他们手心里都捏着汗。井上纯美说:“同学们要记住,作为学武之人一定要明白这个道理,学比习重要。学招式十天半个月就可以,但你相信十天半个月就能学会功夫吗?学武讲究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套武功,没个三年五载一定拿不下来。没个十几年,绝对做不到精通。即便有一天你们从这里毕了业,也不能荒废了练习,一旦荒废了就跟没学一样。”学生们一个个愁眉苦脸,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井上纯美笑着说:“吃这么一点苦就这样,你们怎么能指望自己变成武林高手呢?在武术界我不过是个三流以下的角色,你们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吗?”自从井上纯美出院以后,她一直就魂不守舍,为此她多次遭到护士长的训斥。她去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心理医生双手一摊,说:“真的很抱歉,我只能告诉你解决问题的方法,却不能替你解决问题。”山口明惠说:“请你告诉我解决问题的方法。”
心理医生说:“你必须做个选择,要不彻底的忘记你的哪位朋友,要不你就去道歉,恢复和她的关系。”山口明惠说:“心理医生不是可以利用催眠的方法摘除人的部分记忆吗?”心理医生说:“如果你有这样的需求,我也不是不能帮忙,但作为医生我要提醒你,摘除记忆会让你的记忆出现空缺的部分,这一样会影响你的生活。”闻听此言,山口明惠愣在那里很长时间,窗外阳光灿烂,在这阳光中出现了一块块黑斑。
夜里天上繁星点点,修女们围着电灯闲聊,她们每人手里拿着一本《圣经》,嘴里说的自然与《圣经》无关。井上纯美一个人呆在院子里,她很想在星光下比划一下,不过这里是宗教场所,动起手来似乎不太雅观。每次听这些人说一些不宜播出的话,她都感到非常的苦恼。之所以会这样,不是因为她有多高尚,而是因为她经历过那种穷尽所需的生活,现在她只想过有节制的生活。节制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痛苦的,但是对于风俗店里的织女来说似乎有些不同。
客户对她们有需求,她们很难做到乐在其中,不管什么样的男人来了,她们都要装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在这样的活动当中男人进入巅峰状态是比较容易的,女人却比较困难。织女就更难了,无论是多么愉快的活动,如果颠来倒去反复的做下去,天长日久一定会感到有些厌恶了。在没有从事这个哪个行业之前,井上纯美是个非常简单的人,从事这个职业之后,她原来坚信的东西被冲击的七零八落,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愿意把它丢弃掉。她把一个浑身窟窿的世界观被在身上,她认为自己永远不可能获得预期的幸福生活。如今的她只想一个人安静的活下去,假如那一天耶稣要带她天堂,她也不会回头看这个世界一眼。如果在她临死的时候前来接她的是撒旦,那个时候她除了选择默默承受也没有别的想法。
一个女教师住在修道院里头,可以避免外面的流言蜚语,却免不了修女们的品评议论。屋子里一个年老的修女坐在正中间,穿着黑色的法袍,脑袋上戴着黑色的法帽,脖子上挂着一个白色的十字架。她在自己的胸前画了个十字,嘴里说:“主啊!你们有注意过那个女教师吗?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主教大人要安排她住到咱们修道院?”她旁边一个中年修女说:“表面上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实际上就是把她与外面的世界隔开。”
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修女插嘴说:“她与外面的世界是不是隔开的咱们不知道,但她与咱们确实是隔开的,除了在这里住,她没有跟咱们有过一句话的交流。”年老的修女说:“你的意思是她和主教可能有事?”年轻修女立刻说:“这话我没有说过,我还想要我的工作。”年老的修女说:“说实话,这个井上纯美还是挺漂亮的,我感觉她曾经一定是个非常开朗、阳光的女孩,后来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创伤成了今天的样子。我年轻的时候也很美,不过我跟她不一样,我是那种安静的淑女。”
中年修女扭了扭臃肿的身体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为什么到了这个年纪还不嫁人?却甘愿在这里当修女。”年老的修女用手搓了搓脸上的褶儿说:“我就是因为太好静,慢慢发展成了自闭症,在监狱里背离劈死的那位前主教大人有一个神学院的学长,他是一位非常聪明的神父,他把我从父母的身边带走了,然后我就成了现在的样子。他把我领出了自己的世界,也把我带进了教会的大门。让我每天为耶稣工作,这是我一生最感到幸运的事。”说到这里的时候她从桌子上的纸盒子里抽出一条纸巾擦眼泪和鼻涕。
中年修女说:“你就从没有为男人动过心?”年老的修女说:“怎么会没动过呢?我离开自己的家一直跟着他生活,日久生情也是自然而然的。”这个时候井上纯美坐在外面的台阶上偷听着那位年老修女的故事,中年修女把一支烟放进嘴里说:“你爱上了这位神父?”年老的修女突然笑了,说:“是的,我爱上了他。那一夜月光如银,她来到我的床边,给我盖上了被子,那一刻我的心都化了。”
井上纯美在外面长叹一声,心想这位修女着实可怜。一生没有经历过爱情,他只能把一个类似父亲的人物想象成自己的爱人。她在外面叹气,把里面得修女吓了一大跳。她们立刻跪在了地上,只听年老的修女说:“主啊!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做,所以禁果一直摆在那里,我也想过去尝一口,可我还是没有勇气迈出第一步。主就是我的男人,我愿意为你工作到死,阿门!”又听见中年修女说:“主啊!我一直都是个乖巧的修女,你一定要相信我。”
井上纯美一听这话,不由得冷笑一声,堕入风尘的人没有不会说谎的。一个最会说谎的人,往往对谎言格外的敏感。听见外面有笑声,中年修女被吓得不轻,赶紧说:“我的确跟六个修女和十二个神父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我知错了,你一定要原谅我,阿门!”此言一出,其他两位修女都傻了眼,年老的修女显得非常激动,抓住她的手说:“我真的好羡慕你,你真勇敢,我要是有你一半的勇敢,我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
年轻修女吓得脸色惨白,舌头像是打了结,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们疯了吗?主就在窗外,你们还敢胡说?”这个时候年老的修女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主是全知全能的,无论什么时候我们说话,他都能听得到。”说到这里他的情绪突然失控,一边用拳头捶着胸口一边说:“我已经失去了爱情,难道我最后还是不能进入天堂吗?”中年修女也拖着哭腔说:“你还好,说一些限制级的话并不算尝了禁果,而我就不一样,如果这辈子注定要下地狱,你说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年轻修女说:“说实话我特别喜欢怀特主教,为了表达对我对他的爱?我跟一个长的很像他的男士发生了关系。”此言一出,其余两个修女都傻了眼,中年修女说:“你这也荒唐了。”年轻修女把自己的发帽摘下来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把法帽带回去,说:“你们觉得我能够和汤姆主教发生那种感情吗?”两位修女同时摇头,年轻修女笑着说:“这就对了,我这叫退而求其次,即使我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我也要离他近一些。”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几易其稿,总算是把汇报材料写完了。他把一只手放在上面,仿佛他的命运就在他的手底下。明日,一辆警车把他送到了首相官邸,当时内阁的成员都在。小泉弘毅带着汇报材料走进来,首相站起来带头鼓掌,阁员们也都起来鼓掌。小泉弘毅向大家鞠躬,首相说:“现在你可以汇报了。”小泉弘毅说:“汇报材料写的非常详细,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我今天只讲要点。”
这个时候首相把脸扬了起来,小泉弘毅向他点点头接续说:“关于第一个案子,即前主教意外死亡案,经过调查取证,认为警方的确存在一些疏忽的地方,即没有注意到避雷针已经坏了。过去有观点说警方故意让顶着雷去放风,最后导致出现意外,这样的说法与事实不符。我们的证据链非常完整,有异议的人可以去查。”首相指着汇报材料说:“警方让他顶着雷去放风,这肯定是谣传。是他自己要站在雨地里,警方只是没有阻拦而已。”小泉弘毅说:“我当就是警局的局长,本案查清之后,我会再次辞去警局局长的职务。”
首相说:“下一个案子呢?”小泉弘毅说:“第二个案子也就是教会特使在机场遇袭案,这个案子非常蹊跷,证据显示此案跟歌舞伎町及暴力社团有关。”闻听此言,法务省的尚书立刻拍了桌子,说:“你这也叫把案子查清楚了吗?我们要的是确定的结果,而不是你的推测。”小泉弘毅说:“那我就直接说了,此案就是获野瑰园和风俗社所为,获野瑰园已经被捕,风俗社还没有人被抓。”
法务部的尚书被气得面色通红,大声说:“案犯还没有到齐,你怎么能结案呢?”小泉弘毅说:“我并没有结案,案犯还在抓捕的过程中,不过三个月的期限眼看就要到了,我必须要对自己的工作情况做出汇报了。”法务部尚书立刻站起来说:“我建议立刻将他免职。”小泉弘毅说:“我同意他的观点,我的确不适合继续呆在这个位置上。”法务部尚书冷笑着说:“我们明白了,你是看这个案子不好办了想趁机溜号,对不对?”
小泉弘毅说:“觉得我不称职是你说的,觉得我要溜号也是你说的,话都是你说的,你为什么不问问自己呢?”法务部尚书说:“你就告诉我是不是想要溜号。”小泉弘毅很坚定的说:“是的,我现在做的这份工作的确很考验人,如果你要推荐我的继任者,希望你能把我的话转告给他。”法务部尚书勃然大怒,厉声说:“你经常这样跟长官说话吗?”小泉弘毅说:“大人是不是经常在首相官邸里大呼小叫呢?”
法务部尚书立刻知道自己失态了,立刻换上一副小面孔对首相说道:“大人你是了解我的,我都是为了工作。”首相说:“小泉局长,请你仔细的想想自己的位置,然后再看看自己有没有训斥阁员的资格。”小泉弘毅立刻低下头说:“卑职知错了,请内阁接受我的辞呈。”这个时候大家才注意到汇报材料底下有一张辞职报告。首相说:“你记住,你的去留由内阁决定,而不是你自己来决定。”
小泉弘毅一时失语,首相说:“现在请你退场。”小泉弘毅离开了,当他走出门的一刹那,法务部尚书立刻过去把门关好,说:“首相大人,我提议将他革职查办。”首相沉默片刻法务部尚书又说:“这个人非常不适合留在现在这个位置上。”首相站起来说:“这样吧!解散专案组,案子由法务部负责,至于让那个组织查办此案,放你回去找法务部的同事一起商量吧!”法务部尚书鞠躬说:“卑职遵命。”
首相咳嗽了两声说:“散会。”回到法务部,尚书大人开始犯难,首相下令解散专案组,改由法务部来负责这个案子,谁都知道法务部不能直接调查某个具体的案子,只能把这个案子转包给别的机构,算来算去适合承担这个差事的,似乎只有东京都警局。而东京都警局的代理局长还是小泉弘毅,看来自己是被首相给绕进去了。他点了一支烟一边吸烟一边在办公室来回走动,他抓起了电话拨了东京都知市的号码,当电话那头传来山本藤原的声音,他的心脏立刻吊到了嗓子眼。
他说:“知市大人,我能请你出来喝一杯咖啡吗?”山本藤原听他这么说,部堂大人请你喝咖啡,这是给你城门大的脸,你不能不要。于是说:“当然可以。”不过他立刻想到自己与这厮素来没有什么交情,这突如其来的善意到底意味着什么呢?会不会是舍了鸿门宴等着他来闯呢?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放自己的口袋里放了一支录音笔。
中午的阳光已经很有刺眼了,他们坐在歌舞伎町一家咖啡店里。对门就是一家牛郎店,门口坐着两位身体健硕的男士,他们染了黄头发,耳朵上戴着耳钉,嘴里嚼着泡泡糖。看见对门咖啡店里两个男人在注视他们,他们非常热情的冲二位男人招手。尚书大人说:“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你要如实相告。”
山本藤原说:“卑职怎么敢隐瞒呢?”尚书大人说:“小泉弘毅曾经在你的麾下做事,你怎么评价这个人?”山本藤原说:“在我的印象当中,他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官员,从前我对他的印象一直不错,不明白为什么会受到前主教意外死亡案的牵连?”尚书大人一脸狐疑的说:“你真不知道?”
山本藤原说:“我自然听到过一些说法,在我看来都不可信。”忽然一群穿着鲜艳的女人在门前走过,你道她们是谁?原来正是小泽静惠带着她的战友们去一家培训机构学习礼仪,它再距离歌舞伎町不远的地方,许多女子在婚前要接受培训,这样才能够有充分的准备去成为一个妻子,小泽静惠带着人去参加这样的培训,就是想让客人在接受服务的时候暂时忘记自己的角色,门口悬挂着一个白底黑字的牌子,上面写着日学社三个字,没一会儿听见里面打起来了,突然两个老头一路打出来,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