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皇听了沉吟半晌,终于说:“你去帮我请一个人来。”那人说:“请谁呢?陛下。”天皇说:“你去把东京都警察局局长请来。”那人退了出去,警员们坐在大厅里一边饮茶一边说着闲话,警员甲正在那里给一位年轻的女警表演魔术,他的左手拿着一枚硬币,不知怎么就到了右手里。女警露出了笑着说:“这是我见过最烂的魔术表演。”警员甲撇着嘴说:“免费看演出还挑肥拣瘦的。”女警说:“我可没有请你来表演。”警员甲说:“你希望我表演什么呢?”女警笑着用手托抓住腮帮子说:“升职和加薪。”
警员甲说:“谢谢你盼着我升职和加薪。”女警说:“我是希望你给我升职和加薪。”警员甲摊开双手说:“告辞。”站起来要离开。偏巧脚底下来了一只乌龟,他的脚抬起来没敢落地,等乌龟走过去才把脚放在地上,女警说:“局长大人,你别走了,就算现在给我升职、加薪有困难,先把这个想法建立起来嘛,只要你念兹在兹、念念不忘要给我升职、加薪,就不错。”警员甲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门锁上的一瞬间,那人在外面敲响了门,女警说:“你找谁?”那人说:“我找你们局长。”
她指了指局长办公室的门说:“在那边。”那人走到跟前抬手敲门,没一会儿警员甲把门打开了,那人先鞠一躬说:“我奉天皇之命请你去皇宫一趟。”警员甲不敢怠慢,换上一身便衣跟着那人一路去了,天皇换上一身笔挺的灰色西服,里面是一件雪白的衬衣,一条金色的领带,脚上白色袜子,外面套上黑色的牛皮鞋。坐在金殿之上静静的等候东京都警局局长的到来,只见那人飞奔上殿鞠躬说:“陛下,你叫的人来了。”天皇说:“快请。”
没一会儿警员甲来到金殿之上,远远的看见天皇端坐在龙书案后面,他立刻鞠躬说:“陛下,你找我。”天皇说:“梵蒂冈已经把咱们告到了国际法庭,你现在立刻派人把我的次子抓起来。”警员甲说:“他不是已经被免除了亲王之位吗?”天皇说:“你现在以涉嫌犯故意伤害罪将他拘捕。”警员甲说:“在皇宫抓人?借我二十个胆子也不敢。”天皇说:“我会让他去投案,希望在不违法的情况下,尽可能善待他。”警员甲说:“陛下,真的严重到这个程度了吗?”天皇说:“你快回去,等他到来。”警员甲立刻退了出去,没一会儿他的次子就到了,见天皇神色凝重,他说:“父亲,出什么事了。”
天皇说:“你现在立刻回去向妻儿道别,然后去东京都警局投案。”次子一听这话就愣住了,过了一会儿终于说:“是,父亲。”在他离开之前,天皇说:“到了里面听警察的话,谁也不要去招惹,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就派人去警局接你。”次子说:“出什么事了?”天皇说:“梵蒂冈把咱们起诉到了国际法庭。”次子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马上回到家里,把王妃拉到一个角落说:“我有事要出一趟远门,你照顾好孩子,要记得按时去看望陛下和皇后。”以往出门从来没有这样隆重,王妃不由得有些心慌,可以说不清楚那里有什么问题,送了丈夫之后,她更是思绪不宁。来到警局,警员甲向他鞠躬说:“你不要担心,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单间。”
他点头表示感谢,他被带到了一个禁闭室里,里面有装着鹅绒的被褥,还有一张书案,书案旁边放了一摞书,警员甲说:“时间紧急,没有办法问你喜欢读什么书?我就把我自己喜欢的书拿了一些过来,你给我些一份书单,我安排人去书市上去采购。”他看着警员甲半天说不出话来,像是费了很大劲才吐一口气说:“让你费心了。”
警员甲说:“晚饭稍后送来,你先看会儿书吧!”警员甲把门锁上了,他随便拿出来一本书看,只见封皮上写着传习录三个大字,他的眼前忽然一亮,《传习录》一书来自中国。在中国的明朝有一个人叫王守仁,自己给自己取了一个号叫阳明子,王阳明这个名号为后来的人们所熟知。日本国的东乡平八郎终其一生都非常仰慕王阳明,《传习录》记录了王阳明的许多言论,是研究阳明心学的重要材料。这本书他在年轻的时候读过,刚读完的时候以为自己距离大道已经非常接近,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滑入世俗的洪流,慢慢的他就把这本书忘得一干二净了。见到这本书就像是见到自己的初恋,那时的时光,那时的月亮,那时的星星,一切都是那样明媚,那样清澈。阳明心学曾像一股清泉洗涤过他的心,现如今他一把非常俗了,他翻开书看来几行字就觉得如今的自己简直就是一堆臭狗屎。一页一页的翻下去,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没一会儿有人把门打开了,问道:“你怎么了?”
他把门关上了,然后继续哭。又过了一会儿,警员甲到了,他交代说:“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不需靠近这扇门。”然后自己敲门,对方把门打开了,警员甲进去之后说:“你读过这本书了吧!如果不喜欢我把这本书就拿走了。”对方说:“不用。”警员说:“其实每次看这本书我都觉得很难过,它像是一面镜子,透过它我明白自己原来是一个愚蠢的坏人,而且是那种自甘堕落。可我仍然不想丢弃它,世上的大多数人,明明自己非常的愚蠢,却以为自己非常的智慧。明明自己非常的无耻,却以为自己非常正直。”
对方听了点点头,说:“在我的心中,阳明心学就像是巨大的清泉,源源不断的清流冲洗掉心中的尘垢,滋养无上的智慧。”警员甲一听不禁抚掌大笑,说:“原来是失落的同道,想来这一切也是缘分,以后我们可以多谈论心学。”对方也很激动,说:“希望我们能够共同进步。”
禁闭室里陷入一片短暂的寂静,在寂静当中散发出一种耀眼的光芒。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社长下达了点火的命令,许多只火把扑向夏凉明月的房子,她坐在里面继续作画,丝毫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眼看自己的朋友被活活烧死,龟田爱和佐藤顺子岂能熟视无睹?龟田爱神不知鬼不觉得溜了出去,在一个电话亭前打电话报了警。没一会儿救火队就来了,社长狠狠地说:“我还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挫折,真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片子骨头这么硬。”
说完转身钻进汽车里走了,活很快就被扑灭了,夏凉明月倒在地上已经陷入了昏迷,手里牢牢地攥着画笔,她的画被烧掉了三分之一。病房里非常安静,她睁开双眼,仿佛自己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突然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她笑着说:“井上姐姐,给你添麻烦了。”井上纯美笑着说:“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她摇摇头说:“这事不赖你。”井上纯美说:“风俗社的社长为什么会索要你的画呢?”她说:“不知道。”井上纯美说:“这样,你出院之后立刻会京都。”她说:“为什么?”井上纯美说:“风俗社我早就领略过他们的坏,在京都要隐姓埋名。”
她说:“我靠什么生活呢?”井上纯美说:“我会按时给你汇钱。”听了这话,夏凉明月说:“不,我不能离开东京,他们点我的房子我都不怕,我还怕什么呢?”井上纯美说:“他们会把你控制起来比你去风俗店当织女。”闻听此言,夏凉明月不禁打了个寒颤,井上纯美接着说:“暴力社团的人咱们惹不起,最安全的做法是离他们越远越好。”夏凉明月犹豫了,井上纯美说:“要不这样,你在京都画画,我定期到你那里来拿画,东京只有你的画,找不到你的人。”夏凉明月点点头说:“只好如此了。”井上纯美说:“你不要灰心,东京这个鬼地方寸土寸金,做什么都不方便,你回了京都之后,我出钱帮你开一间工作室。如果实在郊区的话,我能保证你的工作室会装饰的非常漂亮。”
夏凉明月说:“花你的钱不太好吧!”井上纯美笑着说:“跟我你就没必要客气了,出院之后我会马上送你离开东京,这边的事我会帮你料理。”夏凉明月说:“你那么多钱呢?”井上纯美说:“这个你放心,我现在的工作薪水较为丰厚,只要帮你过了这一关,我相信你也会变得富裕起来。”社长回到本部真是怒不可遏,把犬养一郎和宫崎次郎叫到跟前骂了一顿,等他骂的快没有力气了,宫崎次郎把一碗沏好的茶塞到他手里,说:“社长大人,今儿的事都是我的错,你尽管责罚我吧!”社长不耐烦的说:“滚。”
宫崎次郎转身走了,犬养一郎的压力瞬间陡增,立刻双膝跪倒哭着说:“社长大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求你在杀我的时候不要折磨我,把我一枪打死就好。”社长不耐烦的说:“你去给我调查一下,看看那个丫头片子是什么来历。”也不知道是那一根筋搭错了,犬养一郎说:“大人,你又要把她送到歌舞伎町做织女吗?”一听这话社长就站了起来,说:“你现在胆儿越来越肥了,什么意思,你想保护她吗?”犬养一郎索性壮着胆子说:“社长大人,如果能用我的命换来你放过她,我愿意引颈受戮。”
社长被气得浑身乱颤,说:“你的命早该没了,是因为我发善心才把你的额脑袋寄存在你的脖子上,没想到你这么作,我告诉你,就算你死了,也不能让我放过她。”犬养一郎听了觉得非常失望,叹口气说:“反正你都不能放过她,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你保重,我去了。”说着他就用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刚要扣动扳机,社长一记耳光劈过来把他手里的枪打落了。社长双手插在腰间,斜眼望着他,嘴里说:“我能采访一下你吗?为了这么黄毛丫头你寻死觅活,值得吗?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对团队的忠诚,对朋友的义气,这不是很重要吗?女人玩玩儿就可以了,岂能真的把她挂在心上。”
犬养一郎说:“大人,我小的时候有一个妹妹,在七岁那年,她被小学校长给侮辱了,这厮患有哪方面的疾病,我妹妹还没有成年就这样的病,不到十岁就死了。她出事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就像是一张白纸。她如果要是活到今天,跟明月姑娘一样大。明月姑娘像我妹妹一样,是个简单的人,在她的世界里只有画而已,她为了遵守合同,宁愿自己被烧死。我们是这样一个具有影响力的社团,为什么要为难一个小丫头片子呢?”社长听了不耐烦的说:“第一你要明白她不是你妹妹,第二你要知道不是无辜的,她惹到了我。”
犬养一郎似乎已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说:“你一心要为难她,我唯有一死而已。”说着抓起枪冲自己开枪,社长真是气的快要昏过去,大声说:“你给老子滚。”犬养一郎转身出去了,这个时候石原凉子就在不远的地方,但她却不发一言。社长说:“宝贝儿,你发个言吧!”石原凉子说:“我还能说什么呢?世上的坏事大概都让我做尽了,我还能说什么呢?”社长说:“我要把这个女人弄来,让兄弟们轮一遍,然后再把她送到歌舞伎町,她长得不错,价钱应该低不了。”石原凉子沉默着,社长说:“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石原凉子说:“行,我知道了。”然后径直出去了,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出门看见阳光,她一下子就得非常难受,于是蹲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社长过来拍拍她的肩膀说:“你发什么神经?”石原凉子一边哭一边说:“我曾经也是一张白纸,我现在不是了,我是个坏人。”社长不禁感到不耐烦,说:“当坏人就那么难受吗?”
石原凉子不说话,只是哭,社长说:“你在哭老子这的一枪崩了你。”石原凉子突然站起来说:“好,你打死我吧!”说着她就扑了过来,社长后退几步,把枪逃出来对着她的胸部一连打了三枪,这个时候本部的成员都冲进来,看见石原凉子倒在血泊中,面色苍白,犬养一郎大声说:“快打急救电话。”宫崎次郎拿着电话播了一遍又一遍,每次都有人在展现,她眼睛挣得很大,嘴里说:“我还债了,我还债了。”说完一下子她的表情就定格了,宫崎次郎还在那里忙活,犬养一郎过来阻止,说:“不需要了。”
然后宫崎次郎和犬养一郎拥在一起哭作一团,石原凉子在风俗社带了很长时间,她是这个社团的女主人,许多事都是她在张罗,她的离开对于风俗社来说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社长站在那里半天没有言语,有人给殡仪馆打了电话,没一会儿殡仪馆的人就来了,他们把她抬上了一辆运尸车,如何给石原凉子办丧事呢?风俗社的全体成员都显得有些疑惑,社长把自己所在房间里不肯出来,犬养一郎做主将石原凉子的遗体火化了,大家在一起商议如何处理她的骨灰,犬养一郎说:“石原姑娘无儿无女,留着她的骨灰有什么用呢?没有人来祭奠她,我的意见干脆撒到海里算了。”
宫崎次郎说:“我听她说过,她的父母本来都是警察,因为他们得罪了暴力社团,结果被暴力社团派人给干掉了,当时执行这个任务的人当中就有社长大人。石原姑娘当时只有十四岁,社长在杀掉她的父母之后把她留下了,还偷偷的把她养起来,也被她给强办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既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也是相依为命的情人。”众人听了都在摇头,犬养一郎说:“为什么他们没有生孩子呢?”宫崎次郎说:“她因为屡次被侵犯,不小心损坏了生孩子的设备。”犬养一郎说:“你说这番话的用意是什么呢?”
宫崎次郎说:“被你这么一问我反而想不起来了。”犬养一郎说:“你是不是想把她的骨灰和她的父母放在一起呢?”宫崎次郎点点头说:“正是此意。”犬养一郎说:“请你想一想,她和杀害自己父母的仇人相爱,还有何面目去见父母呢?她父母的骨灰也没必要留着了。”宫崎次郎说:“她父母的骨灰是由警局处置的,每年都有警局的人来祭奠。”犬养一郎说:“那就找我前面说的执行吧!”有人说:“要不要向社长大人请示?”犬养一郎说:“我看算了,他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出来,咱们还怎么请示呢?”
话音未落,社长拄着文明棍儿出来了,笑着说:“谁说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呢?”犬养一郎说:“这件事如何处置?”社长说:“就照你说的那样做吧!”犬养一郎说:“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撒骨灰?”社长点点头说:“不必了。”明日一早,晴空万里,虽然天气依然很凉,大家的心情反而很放松,骨灰随风而散,落在水面上,卷进波涛中。犬养一郎说:“如果我死了,你们能不能帮我实现一个心愿?”宫崎次郎说:“像我们这样的人,伤天害理的事做的太多了,没有道理生出儿子,死后如果骨灰被撒尽大海,实在是不错的归宿。”
犬养一郎看自己的台词被人家给说了,忍不住说:“可你知到蓝色的还拥有是忧郁的象征,死了还要做个怨鬼吗?”宫崎次郎听了若有所思的说:“那还是撒在山上好。”犬养一郎说:“夜里山顶上总能听见风声,这风声其实也会把夜晚的气氛渲染的非常恐怖。”宫崎次郎说:“还是找个地方埋掉好,入土为安嘛。”撒完了骨灰,大家唱着歌回来,没有聚在一起的时候,大家的情绪又不好了。与其说这是为石原凉子难过,还不如说是为自己难过。每个成员的手上都有人命,他们都觉得自己注定要断子绝孙,都想着要立遗嘱,以免死后遗体无人处置。除了石原凉子的遗体,她的遗物要怎么处置,这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贴身的遗物大多焚烧掉了,一些首饰归了社长,在整理遗物的时候宫崎次郎发现了一本日记,他把这玩意儿藏了起来,他讲的故事并不是石原凉子告诉他的,而是他自己从日记本上看来的。石原凉子被人夺去了父母,歹徒当中有人留了她一条命,不尽如此还让她有了依靠,得意继续存活下去,代价是她成了对方的女人。一开始并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等她终于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她早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生活。久而久之,她对社长的依赖越来越严重。经历了这样一连串变故之后,社长也就顾不上惩治夏凉明月了。
然而夏凉明月还是依照井上纯美的安排离开了东京,井上纯美要解决三个问题,第一是在京都为夏凉明月准备一间工作室,第二是帮助她承担违约金,第三赔偿房东的损失。以她一人之力自然没办法做到,佐藤顺子、龟田爱都支付了违约金部分。井上纯美说服房东暂缓收取房屋赔偿金,让她优先安排夏凉明月的生计。井上纯美在京都的郊区为她住了一栋二层小洋楼,它的主人是个老太太,因为身体抱恙,于是跟儿子在东京住,儿媳妇不喜欢她的狗,再者她也不能把别墅里的花花草草也搬到东京来,见夏凉明夜是个喜欢画画的女孩子,长的漂亮、文静,就接受了井上纯美的提议,几乎不收什么房租。
夏凉明月为了尽早的把债务还清,她没日没夜的工作,有一次还因为忘了吃饭晕倒。井上纯美知道之后,把她硬拉到医院做了检查,又花了很多钱。夏凉明月很不高兴,井上纯美说:“你要是再敢这样,我就让你欠更多的钱,让你永远还不清。为什么我的一片赤诚换不来你的真心呢?我拿你当亲妹妹,你拿我当路人吗?”从郊区回到市区,她去尼姑庵看望自己在修道院的旧同事,到了尼姑庵门口,发现人们围着一具女尸品头论足,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