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犷声音咳了声吐了口痰,“这就对嘛,大家都是兄弟姐妹,有钱大家赚,吵架多伤和气。”说罢,吱呀一声坐下来,又暗骂了声。“妈(的)!几桶血全他(妈)的糟蹋了。查出是哪个孙子,非扒了他的皮!”
我听得一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墙角的土狗被我给惊醒咕噜一下站起来,睁开糊着眼角分泌物的眼睛警惕地看着我。我看得心惊肉跳,从包里拿出防狼器慢慢爬起来。眼见土狗朝我慢慢走来,我找准时机撒丫子朝任曦方向开跑。
那狗追在我身后,不停地狂吠,屋里的人哗啦一声散开了,打开门,七八个拿着扁担锄头的人向我们走过来。土狗为了邀功,吠得越发起劲儿。
任曦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惹来的一大堆麻烦,拿起口中的烟一把向土狗的眼睛扔去,拉住我就顺势往村子里跑去。
那狗突遭袭击,呜呜地呻吟着逃开了。
心理学上有这样一个理论,有时候你表现的越怕,就会越发激发别人欺负你的欲(望)。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也正是这个道理。
此时,整个村子的灯陆续打开,村民被外面的动静给吵醒,反应过来后,马上训练有素地拿起家中的农具加入追捕我们的行列。
后来我才知道,为了防止外乡人泄露这里的秘密,凡是不明身份的人进村都要经过一番盘查。如果反抗逃跑的,抓到一个奖励一万块钱。这里俨然是个国中国。
从一开始,任曦慌不择路逃的方向就不对,所以我们被抓住在我的意识里简直是比饮料瓶盖里的谢谢惠顾还不让人意外。
我和任曦被村民包围在一个破旧的砖瓦房门边。为首的就是我刚刚听见的那把粗嗓子,先前的胖子赫然也在其中,只是手电灯灯光昏暗,一时没认出我们。
粗嗓子站出来,用手电筒扫过我们。“哟,俩贵客,这么晚了来咱村,有何贵干呐?”
我叫道:“这村又不是你的地盘,我们想来就来,这是我们的自由,把你们村长叫来,让他给评评理。”
人群嗡地一声笑开了。
粗嗓子怪叫道:“我就是村长,小妹妹你有甚理要评啊?”
任曦拿出香烟往前走了一步,给为首的递上一包,又给周围的村民装上。他笑道:“各位大哥大姐大叔大婶们,我们小两口不懂事,本想到郊区走走结果迷路了,无意间路过这里,不曾想打扰了各位休息,真是抱歉。天一亮我们就走。”
有人叫道:“原来是小两口月黑风高好办事啊!”
人群里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粗嗓子吸了口烟,慢慢地吐出白色的烟雾。“小子,你也别忽悠大爷我。这里离市区起码两个小时的路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们散步总不会散到天涯海角去吧?说,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任曦不着痕迹地挡在我的前面,刚好把我护在身后。我贴着他,甚至能感觉他一声一声快速跳动的心跳。
“哥哥,姐姐。你们是来看小鱼的吗?”一声稚嫩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小鱼从人群里钻出来,一下子扑到任曦的脚边,两只大眼睛扑闪发亮。
任曦从口袋里拿出大白兔递给小鱼,温声道:“是啊,来看看小鱼过得怎么样啦。”
乞讨的老人也从人群后方挤到粗嗓子跟前,悄悄地说了几句话。粗嗓子脸色无比复杂,他狠命地抽了口手中的烟,向人群招招手。“大家回去吧!明儿个厨房请大家吃大餐!”
村民眼见没好戏可看,打着哈欠纷纷离去。
老人舒了口气,回头对我们说:“我跟来福说你们是来看小鱼的,看在我这把老骨头是他长辈的份上,来福不会再为难你们。今天晚上有点晚了可以到我家过夜,你们明早就可以离开。”
我们点点头,向老人道了声谢。
老人笑道:“我姓刘,你们可以叫我刘伯也可以叫我老刘。”
我说道:“您和我爷爷差不多的年纪,不如我们就叫您刘爷爷吧。”
老人点头,笑道:“行。刘爷爷就刘爷爷吧,那我岂不是又多了两个这么大的孙子。”
刘爷爷把我们带到家里,任曦抱着小鱼一路上说说笑笑,任曦喜欢捏小鱼的小脸,小女孩也挺鬼,不时地在任曦脸上叭上一口。任曦乐呵呵的,完全没了平时的嚣张气焰。那画面竟然毫无违和感,活脱脱一副父女图。
这小鱼不会是任曦的私生女吧?我十分小人地想着,这也并不是没可能,虽然任曦偶尔做事靠谱的不像话,但基于对他的整体印象,就算哪天他跑去泰国变性手术,我也不觉得奇怪。
我满腹鬼胎地往前走着,不小心一下子踩到任曦的后脚跟。我慌忙说道:“对……”
任曦吃痛地往后瞪了我一眼,抱着小鱼往刘爷爷旁边靠去。这下我更郁闷了,把剩下的两个字咽了回去,一路走着再没说话。
老人的家不算大,天花板建得很低,但收拾的很干净。任曦出去打水洗澡,我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走了两个多小时,我的上眼皮早就忍不住开始往下垂,随便找了个干净的铺,窝在墙角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任曦洗完澡回来,就看见许东城像一只猫一样蜷缩在墙角,呼吸均匀。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笑意。许东城“嗯“了一声,翻了个身,开始含糊不清地说梦话。任曦跪在床上凑过去听,却只听到女生不清不楚的梦呓里一直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都顾。都顾。
任曦扯了扯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然后粗着嗓子开始叫囔:“许东城,许东城。快起来你还没洗澡。”
许东城纹丝不动地躺在床上,置若罔闻。
任曦竟然觉得自己有点恼火,他上前两只手拉起许东城的手臂。“你到底是不是女的啊?快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