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嗓子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我说小姑娘,你这么做实在太危险了。来福以前当过兵,因为违犯军纪被开除。他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对付的人。”
我笑了笑,“那朱医生为什么会选择帮我隐瞒呢?不只是因为看我可怜吧。”
尖嗓子沉默了会,说道:“你们俩是带笔的人。”
我吃惊的看着他。他好像知道我和任曦是记者了。虽然是实习记者不足以对他们构成威胁,但出于安全考虑尖嗓子于情于理也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刘来福。
他看着我的表情满意的笑了笑,“你的证以后可别掉出来了。这里的村民对记者警察这类人很敏感。”
“为什么?”
“如果那时候你还没被买到山沟沟里去,你马上就会知道了。”尖嗓子站起来,“好了,这事我们有机会再聊。我来是告诉你,刘老大找你有事。”
我倒吸了口冷气,不是吧,说这么多,尖嗓子还是告诉了刘来福?
尖嗓子说:“不是你的事。”
我松了口气。
尖嗓子说:“好像又是你的事。”
我瞟了尖嗓子一眼,把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口里。
尖嗓子往外走去,“唉,反正你要有心理准备。
三十九章卖血惊魂
两边各放了雕花椅子,坐着当日宴席上所见的五人。正中的大交椅上来福一言不发的把玩着自己手中的扳指。此时,来福的办公室里气氛相当诡异。
尖嗓子一进来就坐在了阿梅旁边,不再看我。
任曦挨着来福坐在左边,冲我使使眼色示意我见机行事,又发觉我是瞎子看不见,抓抓头发,无比郁闷地盯着我。
来福看见我,回过神来。他那绷紧的脸瞬间像朵老菊花一样绽放。咳咳,想歪的自动回家反醒。
“东城姑娘,你来了。哟,这一晚上没见怎么变大花脸了?”来福把我拉到他右边坐下,极不协调的开着玩笑。
我知道他是指我脸上的伤,故意没顺着他。这世界上没有哪个姑娘被人指着鼻子说你毁容了还能笑得很开心。“今天各位前辈怎么来得这么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阿梅距离我们不远,她刚想动嘴,被来福一眼瞪了回去。
来福按按我的手,说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我瞬间被蝎子蜇到似的缩回了手,心里暗叫倒霉倒霉倒霉。
来福倒没在意,他转头似乎是无意地看了一眼左边的任曦。然后朝坐在阿梅对面的胖子说道:“把刘高带上来。”
那个高个子被带上来,只是脸色发白,双腿发抖,几乎都站不住了。
来福沉声道:“刘高,你为一己私欲贪图钱财,故意伤害客人许东城,你认不认罪?”
看来我这事还要来个八堂会审,我暗想本来也是没多大的事,道个歉不就成了?
过了半晌,高个子颤抖地说道:“我……认罪。”
来福点点头,说道:“好。刘高,那你应该知道村里的规矩吧?”
高个子朝两旁看了眼,应了声知道。
来福的嘴角小幅度地翘起来,眼神里有隐约的杀气。“胖子,拿东西来。”
高个子一下子就慌了,他往两旁过了两眼,“不是说认罪了最多是罚钱吗……怎么?怎么……”当他看见胖子拿过来的泛光的小匕首和一个玻璃杯时,顿时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
来福拿过匕首,向刘高靠近,灯光下那把精致的匕首反射出刺眼的光。“对象不同,规矩不同。你伤害的是我们村子的贵客,所以得赔上一只眼睛。刘高,你也别怪叔心狠手辣。”
我被吓了一跳,难道在这里就因为讹钱就该剜眼。且不说合不合理,关键在于这不是动用私刑违法的吗?
旁边的阿梅快沉不住气了,尖嗓子暗地里捅了她一下,阿梅顿时像是泄气的气球,瘫软在椅子上。
倒是坐在尖嗓子对面的一个彪形大汉叫起来:“刘老大,你这么做就不公平了。刘高犯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挖眼会不会太严重了?”
整个房间里的人顿时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刘来福的反应。
刘来福瞟了一眼彪形大汉,突然笑道:“怎么?卓老三好像对我的决定很有意见。”这卓老三的身份,我听过尖嗓子无意间提起过,说是以前是一东北卖猪肉的,真名没人知道。因为喝醉酒与人斗殴,一失手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闹出人命,从此亡命天涯。后来不知道怎么遇见刘来福,就跟着他混了。
我略一思索,这里在座的六个人估计经历也都差不多。如果你见过杀人犯,你会发现他们的神情与处世是与普通人不同的。眉眼间都是豁出去的隐约的戾气。
卓老三说:“刘高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为了一个小女娃要挖眼睛,俺老三觉得你这么做不公平。”
“噢?”刘来福走到卓老三面前,用匕首的刀身拍拍卓老三的脸。突然手腕一变,那把匕首像切西瓜一样刺进卓老三的肚子里。
阿梅瞬间失声,发出破提琴咯咯的声音。
“这就不用挖眼了。”说罢,刘来福面无表情地转头回座位,中途看都没看眼失控的阿梅。
尖嗓子期身上前,扶住卓老三。
刘来福朝尖嗓子挥挥手,尖嗓子点点头,他扶过卓老三朝门外走去。鲜红的血蜿蜒流了一地。
我出了一身冷汗。当我看见坐在座位上的刘来福不时地飘向任曦的眼神,心里一下明白了。
扶我这件事很可能不是来福派的人,而是堂下的几个八朝元老感觉到来自于我和任曦对其地位的威胁作出的反应,不过很可能来福早就知道这事,所以将计就计。一来试探我,二来是给那几个自以为功高盖主的人一次警告,也让任曦安心。
不一会,有人进来清洗。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血腥味,像极了弥漫在村子里和刘爷爷家中的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