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檀一愣：“宫姑娘不觉得吗？”
“你瞧那几个人既非年幼又非年迈，手脚还俱全，难道就不能谋得一份差事？就算真的寻死，也该找个无人的地方悄悄死了，不该跑到大街上专门找马车去撞，焉知会不会伤害到无辜的人？”
宫郁笙的声音冷清而平静，小檀一下子就愣住了，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况且这马车的速度可不算快，上面一看就是丞相的仪制。
“难道...他们是故意的？”
小檀说完立马捂住嘴，声音透过手指缝闷闷地传来，“为了什么啊？”
宫郁笙也在纳闷，就见那几人无论车夫如何劝说，就是不起来。
左善顾神色慢慢地柔和起来。
他招了招手，对马车夫说了几句，后者有些不敢置信，再三确认才点点头。
没过一会儿，大家都听到了马蹄声，先前离开的马车夫带着几个人和一匹马赶了过来。
紧接着左善顾的动作出乎意料之外。
之间他命人把伤马运走，自己并未上车，而是亲自带着几个人瞧了瞧马车。
众人愣愣的，直到马车被那几人带走才明白，丞相竟然把马车卖了。
“你们几个快起来吧，丞相大人不忍见你们孤苦，这些钱你们拿着买些吃食衣裳，做一做小本买卖吧！”
马车夫搀起一个人来，将手里的银票尽数塞进了那个人的怀里。
那个人看着怀里的银票，仿佛做梦一般。
“丞相大人，这……”
“给你便收下，没了马车本相还可以步行，你们有了钱便有了底气，赶快回家去吧。”
左善顾笑了笑，脸上透着怜悯。
一提起家，那人身子颤了颤，当真是触动极深。
他带着身边的几个人冲左善顾磕头。
“丞相大人的大恩，千恩万谢也报不了，小人来世愿做牛做马也要报答！”
左丞相很快离去了，留下众人纷纷赞叹不已。
小檀见路人散得差不多了才回过神，“姑娘，这丞相大人当真……姑娘？”
她话说到一半，发现宫郁笙呆呆站在原地，好似在出神。
“宫姑娘！”
小檀猛地拍了拍她，宫郁笙这才如梦初醒：“啊？对不起啊小檀，我刚刚有些出神了。”
她现在没什么心思逛街，有些事情她要找陌泽北箫问问。
两个人一合计便迅速回了府中，恰好这个时候陌泽北箫也从外面回来，看着宫郁笙风尘仆仆地样子有些惊讶。
“笙儿这是哪儿去了？”
他打量着，见宫郁笙脸上红扑扑的，发间簪了一朵新买的珠花。
“这珠花当真好看，很适合你。”
“我有事情想要问你。”宫郁笙道。
发现她神情不对，陌泽北箫也敛住了笑，“进屋里说吧。”
宫郁笙沉默地点点头。
其实她自从刺杀陌泽北籍后便有一个疑点在心里盘旋，如果真的事情如陌泽北籍所说，这个人...
“他是不是……”
有一个名字她一直没敢确定，直到今天在街上看到左善顾的时候顿时一阵清明。
熟知宫家也熟知皇家的人不多，左善顾便是一个。
第六十二章上路
很小的时候，宫郁笙依稀记得父亲曾提起过丞相。
那个时候宫郁笙并不上心，却知道父亲并不喜这位丞相大人。
父亲性子高洁，眼里最揉不得沙子，经历两朝得罪了不少人。
可是敬仰父亲的人却不在少数。
能够叫父亲不喜的，必然也不是心思单纯的好人。
看着那唇形，陌泽北箫顿时沉下脸来，“笙儿，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没人，你只跟我说那件事……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
“我不知道。”
陌泽北箫的确不知，但是他心里清楚，多半还是有些关系的。
宫郁笙眼一红，“你骗我！”
“笙儿！”
“你骗我！你明明就知道！”
陌泽北箫不禁苦笑，他不知道宫郁笙是怎么想到这上面来的，但如果他不控制住，只怕她一个想不开便自己冲上去送死了。
那个人可不是皇兄，被人捅了刀子还会笑脸相迎。
若是他知道了笙儿的身份，只怕她今后再无安分的日子过。
“笙儿，你要听我说！”
陌泽北箫凑近宫郁笙，在她的耳边轻声道：“笙儿，我知道你很痛苦，我无法跟你感同身受，但是你要相信我，我是最不愿意看到你痛苦的人。”
他一点不敢大声，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耳边喃喃，仿佛催眠曲一般。
慢慢地，宫郁笙全身放松下来，她目光有些呆滞，脸上已满是泪水。
陌泽北箫见了心疼，头一低吻住宫郁笙的唇。
一点一点，把她的泪吻干。
她微微侧了侧头，陌泽北箫便靠在她的肩窝处，这样的姿势反倒让她觉得陌泽北箫的脆弱。
“笙儿，别冲动...笙儿，我离不开你。”
宫郁笙垂在身侧的双手忽然抬起，轻轻地抱住陌泽北箫的背，点了点头。
年末未到，盛丰发了大旱，连带着不少地方起了蝗灾，属青州最为严重。
这天夜里，陌泽北箫从宫里回来便风尘仆仆地叫八宝点灯，收拾行装，气儿都没有喘一下便赶到了宫郁笙的院子里。
宫郁笙白日累了歇的早，陌泽北箫唤她的时候正迷蒙地睁开眼睛，看到是他还愣了一瞬。
“笙儿，我不想吵醒你的，但是时间紧迫，你把东西收一收吧，明日一早我们就上路。”
上路？上什么路？
宫郁笙半天没有缓过来，大概收了收自己的体己便又睡了过去。
天刚亮的时候她猛地惊醒，发现小檀已经收拾好东西等在门口了。
她一出门，就见八宝也准备好行装，就差出发了。
“为什么突然要走，还如此急？”
宫郁笙坐在马车上，捧着小檀送进来的炊饼细细地啃着。
“青州出了事，有暴民袭击了官员，闯进了粮仓，皇兄让我走一趟，我想带着你。”
“暴民？”
宫郁笙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那我们去了能怎么办？没有救济粮，难民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还会袭击你。”
她等了许久没听到陌泽北箫回话，歪过头却看到他正笑看着自己。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我很高兴。”
“什么？”
“看到笙儿为我担心，我很高兴。”
陌泽北箫将她揽到怀里。
“笙儿不必担心，本王自有安排。笙儿不是最清楚本王的能力吗？”
看得出来，他对此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