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宫龙平慢慢站起,目光越过金玉姝的头顶,直投向窗外一片青绿的山坡,竟再也不肯望松本山下一眼,口气也突然一变,透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味道:“樱桃小丸子,到了此时,难道你还想呆在这里。”
金玉姝慢慢起身,向着松本山下深深地鞠了一躬,就在松本山下几欲冒火的目光中随着武宫龙平一步步走了出去。
“和园”被毁之后,不知何时,武宫龙平已搬进了圣殿,就住在大堂后面一间幽暗的房子里。
俩人一进入房中,那门已无声合上,刹时间,房中已只剩下武宫龙平和金玉姝俩人。武宫龙平伸手在墙上一按,那原本严丝合缝的墙上突然现出一个一尽见方的窗口,武宫龙平做了一个手势,道:“樱桃特使,我能不能问一下,这个人是不是真地夏候深渊?”
金玉姝凑近一看,但见隔壁那间狭小得只能容下一张床的小屋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仰躺在一张铁架床上正沉沉睡去,竟然正是她不远万里从野狼谷“请”来,后来在“樱花二十六”被宇田健步劫走,又被苏擒龙夺回的夏候教授。
不等金玉姝回答,武宫龙平又自顾道:“我们的基因库里早已存储了夏候教授的DNA图谱,我们刚作过测试,这个人与他的基因几乎完全吻合,既便如此,我还是不敢肯定他就是真的夏候深渊。幸好早在‘叶城之夜’之前,我们就对夏候深渊作过最为周密的调查,据我们所知,这个世界上,夏候深渊还有一个孪生兄弟,只不过三十多年前,俩人因为一件小事闹翻,此后再没有来往,所以许多人一直以为夏候深渊没有兄弟姐妹。不过这一点已不重要,等到明天相皇一到,斯隆伯格便可以动手,那时一切自会真相大白。”
金玉姝脸上泪痕犹存,那张清纯、美丽无方的脸更是凄婉动人,这房中照不进阳光,只有屋顶的灯光幽暗明灭,金玉姝的声音也满是晦涩:“我们父女为了组织出生入死,耗尽一生,想不到到头来却因为一只水鸟落得这般下场,难道这就是我们奉若神明的大和魂?”
武宫龙平淡淡一笑,道:“为了让你站得更高,看得更远,这些年组织不惜代价,甚至不惜牺牲黑龙会作为你成功的阶梯,对于你这样的人,组织当然倍加爱惜,但这次事关重大,组织毕其功于一役,我们不得不分外小心。如果事后证明真地冤枉了你,我会恳请相皇给你最好的补偿。其实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证明一切,只看你愿不愿意?”
金玉姝涩声道:“事到如今,还由得了我选择么?”
武宫龙平脸色一正,道:“数十年来,为了寻找我们的踪迹,渗透进我们的组织,‘搜魂’不惜血本,他们有的刚刚走出校门,很多还未结婚,他们本来前途一片光明,但为了能接近我们,他们不得不投身黑道,忍受着自己同志的追捕,绞尽脑汁在血腥的江湖中去撕拼。为了保密,他们的身份可能只有他们的上司一个人知道,他们与上司之间的联络也早已在他们踏入江湖之际就已中断,没有重大的发现,他们就会一直蛰伏下去。他们的生死,可能连他们最亲近的人也不知道。但是为了能在将来辩认他们,领导‘搜魂’的那位将军还是作了条特别规定,那就是所有‘搜魂’的成员,都必须在自己最隐秘的部位纹上一个特殊的标记。”
金玉姝一呆,刹时间犹如木鸡一般痴立在屋中央,幽暗的灯光下,两行清澈的泪又一次挤出了她的眼眶。她的牙齿已深深陷进了下唇,咬破的血和着泪水一起流下。
这样的屈辱,竟然终于落到了她的身上。
屋中一片死寂,良久良久,金玉姝突然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慢慢闭上了双眼,伸出了那白玉一般的手臂,轻轻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褪了下来,刹时间,已只剩下那一袭贴身的内衣。
就在此时,“轰”地一声巨响,房间的门已被踢飞,一团黑影挟裹着凛冽的劲风卷了进来,手一抄,已将地上的衣服拾起,披在了金玉姝的身上。
然后便是一声雷霆般的怒吼:“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是不肯相信?”喝声中,那黑影的身子再度腾起,半空中直向武宫龙平扑去。
这个人自然便是苏擒龙。
他爱金玉姝如此之深,在他眼中,金玉姝冰清玉洁,有若天人,就算是金玉姝真地背判了大和魂,他宁愿舍了将军的位子,放下他苦心经营的神魔岛,也会恳请相皇饶过金玉姝,然后陪着她远离尘世,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度过余生。
他绝不容许别人欺辱金玉姝,可惜此时此刻,金玉姝所受的屈辱却是如此之深,他的心在泣血,他的眼中几已冒出火来,他不管不顾,手下再不容情,使出的实是他凭生所学。
他匆匆赶回,首先到了金玉姝原来所住的地方,但只见到师父松本山下一人,这才全力赶来。松本山下当然也放心不下金玉姝,可是他毕竟已经老迈,此时才刚刚赶到门口,一见之下,不由沉声喝道:“擒龙,住手。”
可是已经迟了,但闻一声沉闷的巨响,空气随即四散开来,激起的灰尘迅即弥漫了整栋小屋。
俩人一触即开,苏擒龙冷哼一声,半空中一个翻身,已稳稳落在屋子正中,但双臂也是一阵酸麻。武宫龙平噔噔连退了几步,直到背靠墙壁,才将身形稳住,但胸腹之间一阵气血翻涌,嘴角有血汩汩流下。
苏擒龙一身功夫虽说还不能独步天下,但放眼江湖,却也难逢敌手,武宫龙平不过二十余岁,虽然身受重创,但毕竟接下了苏擒龙的全力一击而没有倒下,这副身手,却也没有辱没他“蓝鲸温候”的名头。
苏擒龙出了胸中一口恶气,心中稍顺,回头来看金玉姝,但见她兀自站在原地未动,披在她身上的衣裙给他的拳风卷起,又露出了那莹白如玉的肌肤,她竟也不知掩盖一下,看那神情,竟如痴了一般,不由心中又是一痛,转头怒喝道:“到了现在,你还相不相信?”
武宫龙平脸如金纸,此翻受伤确实不轻,闻言苦笑道:“如今局势,正是组织生死存亡、兴衰胜败的重要关头,我身受重任,不得不分外小心,此间事了,我一定亲自登门向小丸子小姐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