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狼赤下意识抬手遮住了眼睛,看不见外物的他只觉得四周鸦雀无声。但片刻之后,他听见了一声闷哼。常年混迹江湖的他,知道那是人重伤之后,不甘的愤怒。
颤抖着放下手,台上的赵铮白衣胜雪,傲然而立,手中的掩月剑尖上,留了一丝血迹。
赵元永半跪着,头发有些散乱,他一手扶地支撑着身体,一手捂在胸口,指间有鲜血渗出。
赵元永已无还手之力了。
“赢了!”台下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欢呼雀跃起来。
赵铮抿着嘴角,有掩不住的笑意露出。
忽然空中一阵疾风吹起,风中杂着绿叶,纷乱了众人的眼睛。
“遭了,有人来救赵元永!”孤狼赤大喝一声。
与此同时,不知何处落下一名蒙面的黑衣女子和一名壮汉,壮汉赵铮认得,是赵元永的仆人,叫做铁人的。那女子整个人藏在黑纱之下,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眸子,赵铮觉得有些熟悉,忘了在哪里见过。
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铁人已将赵元永背在背上。赵铮没有阻止,实际上他的力气已经用尽了,稍微一动恐怕便会倒下。
陆务观却是认出了那黑衣女子,他握住袖中的鱼肠剑,顾不得先前孤狼赤交代的不许出手,他拦住女子和铁人的去路。
第七十章到底是谁(1)
黑衣女子看向陆务观的眼神有些闪烁,回头对铁人道:“他交给我,你带赵公子先走。”
“圣女大人小心。”铁人说了一句,匆匆离开。
陆务观的目的就是这黑衣女子,铁人离开他根本没想着去阻拦。
“是你,巫族的圣女。”陆务观鱼肠剑指着她,缓缓说道。
圣女道:“难为陆公子还记得我。”
陆务观道:“半年前的破庙里,是你帮我疗伤?你究竟是谁,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陆务观手一歪,想去挑圣女的面纱。
“放肆!”圣女大喝一声,抬手之间摧雪剑已落入手中,瞬间挑开了陆务观的剑。
“当初帮你疗伤,是不知你身份,只是看你底子不错,想招入巫族罢了!”她冷冷说道,“你是想说声谢谢么?那真是太可笑了!”
陆务观拦住圣女这一片刻,已有不少武林人士围了上来,将她团团包围。
冷峻的眼神扫过众人,她道:“不自量力!”
素手点在眉心,她轻轻一挥手,一阵黑雾升起,众人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推力,被逼的纷纷后退。
摧雪剑划破长空,圣女踏剑而去。有擅长使弓弩的高手朝高空射了一箭,圣女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半空中,箭矢孤零零地落下来,插入地面。
赵铮在荆家兄弟上台扶住他之后,彻底昏了过去。
这搭了三天的擂台比试,便这样结束了。
赵铮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有山,也有水。
山水之间有一个男孩四处逃窜,男孩的模样不过四五岁,一身锦缎小袍,脚下蹬着一双虎皮做的小靴,手里提了一把木制小剑。
他神色慌张,不捡路走,偏偏往林深无路处跑。小小的脸上有着不该现在这个年纪便体会到的恐惧,那是一种对死亡的抗拒!
身后阴风乍起,追杀他的人越来越近,他一脚踏空,半条腿卡在猎人的捕兽器里,鲜血顺着靴子流出来。
他惊恐的回头,那女人正在旁边面目狰狞地看着他,女人身上飘满了黑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血红的眸子。
他蹲在地上,吃力地向后挪了一步。
那女人便走上前一步,血红的眸子里倒映着男孩惊恐的模样。
“你……你是谁?”男孩瞪大眼睛看着女人,坚持问道,“为什么要杀我?”
“你本不该活在这个世上!”女人蹲下,扣住男孩的命脉,男孩手中的木剑“咣当”落下,他身体颤抖,目光直直盯着女人。
他道:“我父母将我生下来,我该不该活在这世上,怎能让你这恶魔评判!”
男孩年纪虽小,却也是个狠角色,自知今日是逃不出女人的手心,心中便打定主意,与这女人拼个鱼死网破。
左手没有被女人钳制,他将手指放在唇边,狠狠咬破指肚,趁女人未反应过来时,将血滴印在女人额头。
女人大吃一惊,迅速后退一步,奋力擦着额头的血印。
“你做了什么?”女人厉声问道。
男孩吃力地站起来,掰开腿上的捕兽器,手心被锋利的铁器划破,满手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他的脸开始变得苍白,唇色染上了一层紫黑色。
男孩道:“不知你听没听说过柳家的‘血煞’之法?这便是了,以我之血和命,换你不得好死!”
女人不可置信地看着男孩,眼中的血红闪烁了几下,忽地笑了,“果然不愧是柳家百年不遇的天才,小小年纪,就袖成了如此好深的术法,看来是我小瞧你了!不过也是可惜,还未成长,便要夭折于此了!”
“哈哈哈……”女人疯狂大笑起来,“柳无疑若是知道这么优秀的儿子死了,定会被气疯罢!哈哈……”
女人自知命不久矣,跌跌撞撞地离开。男孩低头,手中多了一块素色的布,是裙子的一角。这是方才他趁女人不注意时,偷偷在她身上撕下的。
男孩盯着女人的背影,眼里氤氲了水光,皓白的牙齿紧紧咬了紫黑色的薄唇,眼睛一眨,眼泪便落下来,合着嘴角溢出的黑血,一起滴到地上,隐入绿油油的野草中,不见了踪迹。
第七十章到底是谁(2)
小小的身体重重倒下,眼皮沉重,终于忍不住合上,血淋淋的手心里,还紧紧攥着那块素色裙角。
赵铮昏迷了一下午,入夜后终于醒了过来……
葛青和陆务观正好忙完了一切,过来看赵铮的伤势,便看到赵铮睁开了眼睛。
葛青大喜,一把抱住尚在床上躺着的赵铮,“三哥,你终于醒了!”
赵铮道:“松开!”
不知为何,陆务观突然觉得这声音冰冷陌生,不想是赵铮能说得出来的。
葛青没想那么多,听话松开了赵铮,却眼尖地看见了赵铮眼尖挂着的泪珠,指着那滴泪惊奇不已,“三哥,你怎地哭了呢?”
赵铮一愣,抹去眼角的泪,没有搭话。
陆务观道:“张兄弟醒了就好,葛青你先陪着张兄弟,我去请大夫再来看看张兄弟的伤势……”
葛青道:“哦,好!”
“不必了!”赵铮起身,拦住要走的陆务观,“一点小伤而已。”又道,“你们回去歇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