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正坐着围成一圈,圈中心点着特殊香料,我们试图借助它的作用深入自己的内心,将自己的精神力提炼成为魔力。
至少安东尼达斯大师是这样说的,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成功了,我反正是在发呆而已。
安东尼达斯大师拍了拍手,据说他才三十五岁,真是个年轻的魔法师。他说:“我知道你们都有困扰,这是一种独属于你们这个年纪的青春的躁动。或许费勒的离去给你们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你们是不是正在怀疑你们现在生活的这一切的意义所在?”
我们沉默,有人在微微点头。
“我也经历过你们这样的阶段,认为这种生活无聊透顶,对自己的坚持感到怀疑,”他继续说,“我们中大多数到五十岁才能成为魔法师,而如果选择战士之路,二十岁就可以成为正式战士,会有无数怀春少女向他们投去爱慕的眼光,二十岁时,我们在干什么?背着大段大段不知所谓的魔法咒文,也不知道这些咒语什么时候能在自己嘴里发挥作用;写着密密麻麻的魔法论文,详细论证着施法时每一个步骤的原理和影响;战战兢兢地和危险而丑陋的奇幻种打交道,一不小心就会变成白痴……”
更多人抬起头来,有些人的眼光变得亲切,安东尼达斯大师的话正中他们的心坎,我很疑惑他在讲这些干什么。
“可是,”他的话锋不出我所料地转变了,“当你们成为魔法师时,才会发现这些都是值得的!这其中的乐趣,根本就不是俗世之人能够理解的!奥术之路漫漫,你真正的敌人是你自己。”
我们从他那儿收到了一些稀少的蘑菇。
“它可以帮助诸位战胜孤独。”
我并没有将这些蘑菇放在心上,随手放在房间里就把它忘了。
第五章命运变化
据说在遥远的过去,魔法师远没有今天这样弱小,他们乘着飞毯肆意翱翔,随心所欲地玩弄着闪电或者暴风。他们在平民眼里,是无所不能的神,在贵族眼里,是值得用一切代价来讨好的贵宾。他们深受凡人的景仰,每座城镇都以能有一位魔法师居住为荣,每个国家都将魔法师当做重要的战略物资加以拉拢,他们是时代的骄子。他们的力量足以填平大海,升起浮空城,制服多头海怪,封印远古魔王……
“我们这座法师塔,就是那个年代的产物,混沌魔王盖亚被死死地封印在塔底,直到现在,法师塔的魔法师们还在从封印中汲取这个魔王的能量。”
“呃,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举手打断魔法史导师安东尼达斯的话。
他的脸上露出不快与尴尬交替的表情:“要说遥远其实也不算远了……至少在四百多年前我们的地位还是高贵光荣的,不必像现在这样戴着兜帽躲在阴暗角落里……你的名字叫罗兰?”
我站起来:“是的,大师。”
“唔,久仰大名的高材生啊……那么,你来回答一下导致法师命运变化的原因吧。”
我胸有成竹地回答:“魔法师的衰落是一个漫长又突然的过程。我们对超自然的感召能力的下降是缓慢的,以至于早期的魔法师都没有对此产生足够的重视,但整体魔法文明的水平确实在退步,一代又一代的学徒发现他们掌握新咒语的速度变慢了,一代又一代的魔法师们发现越来越多的老式咒语在失效。他们也曾挣扎过,努力开发更复杂包含着更多技巧的咒语,魔法从一种粗犷的力量变成一种精细的知识,举个例子来说,旧式的一个火球术咒语只需要三个音节,而现代火球术却包含了三十一个音节,还经常容易出错。但这种努力也只能做到减缓他们衰落的步伐,他们不得不变得深居简出,不问世事,甚至开始靠伪装戏法来愚弄世人……”
“好了你可以打住了,”安东尼达斯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承认你将这段《魔法简史》念得很通顺,不过你的复述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是,究竟为什么,使魔法渐渐离开我们?”
我语塞了,这个问题无人能答,书本上根本没有。业余时间我也参详过各种各样对魔法文明的衰落提出假设的文献,但它们大多都缺乏严谨的论证,仅仅处于假设阶段,也有魔法师根据这些假设身体力行想要复兴魔法文明,但大多都失败了。
我犹豫地选了一种目前最被认可的理由:“是因为我们接触到了全知全能神的领域,冒犯了他,使他大为震怒,所以对我们人类下了诅咒,使魔法越来越难以被掌控……”
安东尼达斯竖起一根食指摇晃:“真想不到这种神棍一样的假说会出现在我们这一代的高材生之口呢……‘全知全能的神’真的存在吗?有哪位魔法师证明了这一点?真是可笑的理论,南方的戴维教派甚至以此理论建立了宗教,为了取悦这个可能存在的神想尽一切办法,其中有些手段血腥得像野蛮人一样……他们甚至尝试用孕妇和小孩做祭祀来取悦这个‘神’!他们的努力得到过这个‘神’的回应吗?”
我沉默,戴维教派在魔法师中间属于禁忌话题,很多魔法师教派都将其视之为邪教。
“难道你们中间,就没有一个学徒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吗?为什么魔法渐渐枯萎?为什么我们必须背着大段大段枯燥的原理书十几年,才能达到古代魔法师一个月的水平呢?”
门突然被打开了,确切地说是被粗暴地撞开,一个禁魔傀儡站在门口,它机械的声音响起。
“扫描到违禁词汇‘戴维教派’,确定大师安东尼达斯在授课过程中试图向学徒传授禁忌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