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开阳侧耳倾听了良久,墓道里悄然一片,耳中只能听到极远处隐隐约约有厮打的声音,想来那是何不可、黑皮等人和墓内的妖物在纠缠,一时应该找到不了这里。
他步一步的走到主墓室的石门前。
经过数千年的损耗,大门的封条上似乎已经失去最后一丝禁锢之力,苏开阳长剑一挑,符纸已然被挑开,苏开阳还是感到了一丝符纸上传来的法力反弹,反弹之力极其轻微,若非自己是修士之身,几乎就察觉不到。
看来时光确实是凡间最有效的武器,即使是当年再强力的道符,也在光阴流逝中变成一张废纸。
苏开阳确认再没有危险之后,把头贴在石门上打算用“顺风耳术”侦听墓室里的动静。
隔着厚厚的墓门,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神识在这里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用说苏开阳一个练气第三层的小修士,就算是元婴修士能神游千里的强大神识都无法穿透这厚重的墓门。
苏开阳双臂微曲,试着推了一下墓门,墓门纹丝不动。苏开阳知道,墓门必定被人从里面栓死了。这在皇家和贵族墓地非常常见的一种防盗机关,在墓门紧闭的同时,巨大的石条会自动从门内拴住,这种方式比各种道法、魔法要有效的多,即使是万年也牢不可破,除非是暴力炸开,这也是沈家派沈氏三人带火系灵石来的原因。
沈家只负责提供炸门的服务,其他的工作一概不管,就可以拿走墓内三成宝物。
正在苏开阳感到无计可施之时,忽然感到甬道内的光亮忽然暗了下来。
“又出了什么状况?”
他身后一个巨大的身影在岔道口滑过,苏开阳侧脸一看:“昆仑冰蛇!它怎么逃这么快?难道这墓里还有更可怕的妖物?”
甬道里一股黄色气流象龙卷风一样横扫过来,接着苏开阳听到传来一声巨大的轰响,声音在甬道里传播的速度居然比气流还要慢上半拍,可见风暴速度之快。
苏开阳是站在主墓室门口,位于“丁”字口的下端,但仍然被这强大的气流掀翻,重重的撞向墓门,他赶紧屈膝抱头,这气流威力之强让人根本不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苏开阳像个皮球一样撞上石门又被弹回了甬道口附近。
苏开阳觉得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浑身的骨头好像都要折断,即使经历这三年的斥候磨练和一年的修真强化,还是被摔得晕头转向,半晌爬不起来,把手中的青釭剑都丢了。
耳中听见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墓室门口两个披甲武士身上的铁甲和利剑也被被震落,成了光着身子的石像。
甬道和门厅顶部的晶石几乎全被震落,掉到地上的尘土和碎石中,光线更加昏暗。
整个甬道里弥漫着尘土,即使是脸对脸也根本看不清人对面的人。
一会儿功夫甬道里的一个人向前跑过去了,一会儿又有人折了回来,接着又是一声巨响,更大的烟雾弥漫开来,苏开阳尽力倚着墙壁,才没有被再次吹走,但耳朵中只有一片嗡嗡之声。
昏暗中有人从他身边跑过,被苏开阳的腿绊了一下,摔在地上。
那人一骨碌爬起来,一把揪住苏开阳:“其他人呢,你见到黑皮了没?黑皮在哪?他拿着地图,他跑到哪去了?这老和尚的墓室大门找到了没有?”
苏开阳昏沉中下意识的用手指了指墓门的方向。
来人正是黑皮找来的盗墓合伙人孙长洲,朦胧的烟雾中,他也看见了墓门,更忙跌跌撞撞跑过去看了一眼,又跑到通道口上,高喊着:“沈仙师,老和尚的墓门在这里啦!”
过了好一会儿,烟尘迟迟没有落下,只听烟雾尘中一个人在后面大声说:“老孙,你人死哪去了,再大声点,老子耳朵都震聋了,什么都听不见!”
他又接着吼道:“老大,赶紧回来,你他妈疯了,怎么能用火系灵石开路,把墓道炸塌了咱们怎么出去?”
说话的人正是沈三。
……
半个时辰之前,何不可和沈二、沈三等八人还在一起,黑皮带着孙长洲和两个同伙在前面带路,沈二、沈三没有地图只能跟着他们走,何不可负责在断后,阻击“蛐蛐军团”和昆仑冰蛇。“猫王”对这里道路极熟,经常出其不意从某个角落杀出来,对这些不速之客袭扰一番,更加让人心神不宁。
墓室内岔路太多,跑了一阵之后,不但何不可马天行找不到了,连黑皮也带着两个同伙不见了踪迹,眼下只剩下沈二、沈三和孙长洲三个人。
沈三的眼睛盯住了孙长洲:“可不敢再让这个小子跑了?”
看着后面妖兽暂时没有追上来,三个人也躲在一个拐角处喘气歇息。
沈三看着孙长洲:“你手上有没有这和尚墓的地图?”
孙长洲一脸茫然:“沈仙师,我是黑皮找来帮忙的,地图只有他手上有,对了,何仙师手上也说不定有!你们可以找他要啊!”
沈三怒道:“你当老子是瞎子,看不出你和老何是一伙的么?”
他见孙长洲还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着实想一剑劈了他,但形势比人强,真把孙长洲杀了他和沈二不但找不到主墓室,可能连出口都找不到了。
只好压下火气:“你给老何的那块金砖我都看到了,说,那上边都写什么字?”
孙长洲见被沈三发现,也只好承认:“既然仙师您老人家都看见了,我就不瞒仙师了,我确实是黑皮找来的,不过何仙师暗地找我,他信不过黑皮,说让我盯着黑皮,怕黑皮私藏夹带宝物。”
“何仙师说了,只要在墓里寻着有字的东西都交给他,出了墓就收我为徒!”
沈二听了冷笑道:“就他一个死练气的,练了一百年还没筑基,也要收徒,可笑至极。”
沈三气到:“你拣要紧的说,老子问你那块金砖上写的什么字?你认得么?”
孙长洲打一个哈哈道:“都是一些蝌蚪文,小的估么着,一定是铸金块的那家钱庄刻的自家的牌号,就像你们沈家铸的金锭一样,都写上沈记两个字”
“放屁!你当老子是三岁孩子?”沈三怒了。
他平时一向以伶俐著称,见孙长洲这么信口胡言,一把把孙长洲拎了起来,单手举过头顶贴在甬道壁上,他是练气第四层,稍微运用仙力到手上就轻易制服了孙长洲这个八尺高的汉子。
“金板上前后都刻满了字,没有二百也有一百,你说哪一家的钱庄的名字会有会一两百个字?”
“或许是那家钱庄的名字特别长呢…”孙长洲说了半句也觉得这理由很难自圆其说。
他见沈三犯了真怒,忙改口道:“沈仙师,小的真不知道啊,小的也只认识自个儿的名字。”
沈二来打圆场了:“算了老三,别跟他一个碎嘴子生气了,他可能真不知道!”
沈三对孙长洲恨恨道:“以后老子问你话,你不知道就直说,别那么多废话!再多说了一个字就割了你的舌头,明白了没有?”
“小的明白了!”
孙长洲见沈三满脸杀气,也老实起来。
“好!”沈三道:“你知道到死和尚的棺材的墓室怎么走?”
孙长洲道:“小的确实不知道怎么走,只是听黑皮说过这老和尚主墓室是一个大圆圈儿,方圆数里,有四个墓门,其中只有一个是真的。”
“怎么辨别墓门的真伪?”
“每个墓门口都有两个披甲武士,真墓门门口的两个武士孕有灵力,具体有怎么样的灵力,黑皮没有细说。”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在地上划了一张简单的地图:一个大圆圈,在东南西北方向分别有一道墓门。
“依小人看,现在我们脚下的通道就是这个圆圈儿上,您看周围都是葬坑,一般来说,主人的棺材应该殉葬的奴隶附近,如果能看到贴身的殉葬侍从那就更近了;再有这老和尚真很有面子,咱大明早就明令不许活人陪葬了,您看这外围的奴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看到沈三凌厉的目光,孙长洲赶紧闭住了滔滔不竭的嘴巴。
沈二问道:“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沿着这个通道走,总能找到那个大门?”
孙长洲:“仙师所言所言极是!”
他指了下甬道:“前面带路,先找到墓门再说,记着别给老子耍花枪。”
“小的明白!”孙长洲点头走在前面,老老实实的探路。
身后沈三用道门的“秘音术”和沈二交谈。
“大哥,把沈大办了,你是出气了,出去怎么和沈梦那个小畜生交代呀?”
沈二答:“我本想找到死和尚棺材后就把他们都炸死,到时候人都死绝了,还不是我们说什么,沈梦听什么?”
“眼下该咋办呢,都被打散了,人凑不齐了啊?”
沈二道:“沈大是靠着他女人才爬上来的,这样的人在沈家能有什么份量,死了还不是就当捏死个臭虫!?”
“话是这么说,可这话得沈梦说才行,平日咱兄弟和沈大顶个嘴都受罚,更别说是把人弄死了,这是大事。”
“怕什么,大不了是一死,这么多年老子可是过够了!”
“大哥,你这脾气还真得改改,你活了五十多岁够本儿了,这不是还有侄子侄女吗?总得给他们找条活路吧!”
家和孩子是总是一个人心中最柔弱的地方,连沈二这种刀头吮血的恶汉也不例外。
沈二有一个豆蔻枝头女儿和一个蹒跚学步的儿子,哪一个都是他的心头肉。
但女儿和儿子都在沈家的掌握之中,这些年沈家的手段他们俩见多了,简直比当年他们黑道手法还要残忍。
“老三,你平时主意最多,总的想个办法吧!”
沈三道:“我刚才琢磨了一下,眼下有三条路:第一,找齐了人,都炸死拉倒,到时候随我们兄弟说;第二,找到这和尚的棺材,取了宝物,将功补过,也算有个交代;第三,现在就出去,直接把盗洞炸塌了,让他们都在里面陪老和尚睡觉!”
“好,就这么定了,再转半个时辰,找不到棺材就出去,直接炸洞!”
沈二咽了口唾沫:“真想回斗篷山一趟,二十多年了,山上的树该长起来了吧?”
沈三幽幽一声长叹:“我又何尝不是,在斗篷山,那才是神仙都不换的快活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