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区结她的衣扣，甚至忘记了这里根本就是公共场所，他只是想拥有她，留住她……
童染缃却一下冷淡下来，将他推开。
“我……”
她说：“不要骗我说，你不喜欢我。你明明那么爱我，你的身体和心理都是那么爱我……”
“我……”
“我都知道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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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南橘大惊失色，疯了一般抱起岑静微。
大夫叹气，“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们也不好确定。有可能是低血糖。”
“那什么时候能苏醒？”
“说不好。先挂水吧。如果还是没醒过来，再做进一步检查。”大夫顿了顿，“患者有没有什么病史？会不会是旧疾发作？”
“稍等。”
岑静微这些年一直和妹妹相依为命，他对她了解得真的不多。
快速问了苏南柏，苏南柏将岑辛芮的电话发来，他立刻就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小姑娘说，“疑心病。”
苏南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还什么？你还好意思问我什么？”
小姑娘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别看你是南柏的哥哥，我就不敢说你！你知不知道我姐的这个病，原因是什么！就是你！当年你说转学就转学，说离开就离开，说跟别人苟且就跟别人苟且，你知道对我姐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吗？！她整夜整夜睡不着，梦游，不敢让我们提起你！多少年了都走不出来。不敢谈恋爱，对男人没有信心，对周围人没有信心，整日里疑神疑鬼！查电话，查聊天记录，查通讯软件步数……甚至稍微情绪波动，就会有巨大的生理反应！”
苏南橘眨了眨眼。
心脏仿佛被刀割着，被热火烹着，生疼生疼。
这些他都不知道。
他完全不知道。
“那怎么办？”
“黄大夫这些年给她用的药是硫酸锂。现在还用不用了，我不知道。但每次，我姐一发病，这个药就能让她镇静下来……”
“好，我知道了，谢谢。”
苏南橘迅速让助理去药房买了硫酸锂，再转身回病房的时候，岑静微已经自己醒过来了。
他走过去，忍住沙哑，“你还好吗？”
岑静微却没理他这个问题，抬起头问他，“黎百川呢？”
不等苏南橘回答，她掀起被子就跳下了床，在走廊里吼着，“黎百川！黎百川你给我出来——”
苏南橘想要拽她，她却跑得飞快，嘴里一直嗫嚅着，“黎百川呢？黎百川……”
黎百川没出现，杨沛槐的电话却来了，“静微。黎百川的事情，我想跟你聊一聊。”
一句话，竟然让她安定了。
“好。我现在去找您。”
岑静微应该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清醒和蔼的杨沛槐，虽然杨沛槐先前张牙舞爪的样子确实有点疯狂和狼狈，但眼神里的坚定，这是骗不了人的。
杨沛槐确实是一个正常人。
语速也不疾不徐，“我只道你要嫁人了，对方不是我儿子，我很遗憾。但我万万没想到，你要嫁的人，是那个畜生！”
“畜生？”
岑静微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向苏南橘。苏南橘正在倒水，修长的手指也顿了下。这段时间接收的信息太多，他纵是自小坎坷，却也需要时间消化。
“黎百川他……”
“你们不是想问我是被谁逼疯的吗？”杨沛槐的眼睛里都要喷火，“就是那个畜生……苏正茂的走狗，年纪轻轻就不做好事情。学会一点法律上的皮毛，就开始各种钻空子，找人弄虚作假，生生将我一个正常人关进了精神病院！”
岑静微想过杨沛槐今天不会无缘无故发疯，也想过黎百川未必就是善茬，只是这两件事情叠加在了一起，她不能接受，猛然起身，笑了笑，“阿姨，您应该记错了。不会是百川的……”
“岑静微！你是个好姑娘，不应该在一个人渣身上浪费时间！”杨沛槐情绪激动，“我不是为我儿子讲话，你也可以不跟我儿子，但是千万不能跟那个人渣在一起！”
岑静微恍若未闻，径直走向童染缃的办公室，咣咣咣就开始砸门。
低头看表，已经至少过了半小时了。
黎百川却还是没有出来。
“黎百川，你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里面没有人回答她，她还在砸门，“黎百川！”
声音实在是有些大，隔壁病房的家属，旁边护士站的工作人员也都围了上来，岑静微不管不顾，还要再砸门的时候，门从里面拉开了。
黎百川眼眶鲜红，仿佛哭过一般，金丝眼镜之后的那双眼睛，实在有些迷离。以往的气场也不复存在。他身后的童染缃也是双目和脸颊都绯红。
他淡淡道：“我在的。”
岑静微的眼泪哗啦啦就往下落，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仿佛自己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幸福，一瞬间分崩离析，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你告诉我，你是一个好人，对不对？”
怕黎百川否认，她又补充了一句，“我的道德标准并没有那么高的，我只要你告诉我，你没有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对不对？”
黎百川抬起头来，看向围观的人群，沉默地抿了抿嘴。
童染缃抽了张纸，将眼角的泪水擦干，从办公室走出来，“大家都在这里围观什么？都散了吧。”
主治大夫一发话，护士立刻散了，没多久围观人群也散了。
黎百川抬起头来，对岑静微笑了笑：“静微，你很好，很优秀。你值得更好的人。是我不配。”
岑静微眨了眨眼，还是不明白这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嘴角甚至还流淌着一抹笑，“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我值得更好的人？我们不是都见过家长了吗？阿姨很喜欢我，我母亲也很喜欢你啊……”
“我喜欢的是童染缃。”
“什么？我、我没听清……”她左手紧紧包裹住右手骨节上的钻戒，力度大得生疼生疼，“你、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命运仿佛一直在跟她开玩笑，年少时候，她刻骨铭心地喜欢一个干净的少年，本以为那个少年也喜欢她，最后却传出了全院都知道苏南橘跟谈芸裳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而她却闷在鼓里这样的闹剧。
然后，谈芸裳被曝“怀孕”，她被迫转学。
初恋成了一个笑话。
踏入社会，跟才华横溢的王涓铭拍拖，以为终于修成正果，她甚至不惜放弃女生的矜持，自己买钻戒自己求婚，到头来还是发生了王涓铭跟郭佳慧劈腿的悲剧。
还是在云朵的婚礼上。
如今，以为黎百川就是她的真爱。
可结果呢？
结果还是一模一样。
这边黎百川还在往她的心上戳刀子，一字一句，格外清晰，“我一直喜欢的是缃缃，跟你，只是逢场作戏。对不起……”
吧嗒——
钻戒终于滚落下来。
“你一开始就是骗我的？一开始，就只是想让童染缃死心，才会追求我，才会向我求婚的，是吗？”
“就是这样。只是因为我满手血污，配不上缃缃，我才将你当做了她的替代品。对不起……”
岑静微呆滞在原地，还要去拽他，黎百川却已经走进了病房，对着杨沛槐深深地鞠了一躬，“杨阿姨，对不起。我真的，真的很抱歉。”
“道歉有个屁用！”杨沛槐哗一下起身，又要去撕扯，黎百川站直了等着杨沛槐的狂风暴雨，杨沛槐却也恐怖地笑了，“我不打你，我只希望你能够尽快去死！”
“阿姨。我……”
童染缃已是满眼泪花，走过来，咚地一下，就跪了下去，“百川会走上邪路，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病需要钱，黎百川不会的……”
“那边还没处理完，这边又来一个小丫头片子！”杨沛槐冷笑，突然抄起桌上的茶水，对着童染缃就泼了过去，“别在这里假惺惺！”
童染缃烫得浑身一抖。
黎百川立刻拽住童染缃让她起身，快速抽了纸巾，“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自己做的孽，自己承担！”
童染湘闭上眼睛。
黎百川心难过得发疼，仿佛是被钳子夹得疼，他是律师，他比在场的任何一位都要能说会道，可这时候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表情。
童染缃是个单纯的人，她能接受这样一个肮脏的自己，他知她有多努力。仿佛是一个纯白的天使，非要跟一个恶魔同流合污。明明不需要的，明明不需要的……
“虽然我知道做任何事情都没有用了，好在还有法律，能给我惩罚，”
掏出手机，快速拨通了三个号码，“你好，我自首……”
一大长串罪行讲出来，反而身心放松了。
“阿姨，我特别理解您的愤怒。毕竟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没办法让时间倒流。我一时半会，也没办法让您相信什么。但有句话说的好，做错事要认，挨打要立正！现在我认了，也立正了。希望您的愤怒能消散一些。”
杨沛槐呸了一声。
黎百川骨子里还是心高气傲的，自然不愿意再在病房里面呆，拉着童染缃就出了病房。
童染湘很平静，平静地在桌子前又坐下来，平静地拿起了水杯，平静地喝了一口水平静地抬起头问他：“会判多少年？”
黎百川揉了揉她乌黑秀丽的头发，笑，“说不好。3-5年打底，7-10大概率吧。如果……”他的眼睛在夕阳光中像一个精灵，狡黠而又纯净，“你遇上了合适的，就嫁人吧。女孩子的年龄等不得。”
童染湘依旧平静，“你又不是不出来了。干什么搞得要阴阳相隔似的？”
黎百川哈哈笑了，“坏事做尽的我，配不上救死扶伤悬壶济世的你。”
童染缃眉目严肃，“别这样讲。十年八年，哪怕是一辈子，我都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