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潜舰中与时雨交手时,她还觉得自己有胜算。既然体术方面是那样,只要加上炮击就有胜算,所以她还想再打。
电击让炮击停止时,她也自信满满地认为能反击,下次就能赢。关节技只要不让她靠近就好,所以她还想再打。
但是,她已经不想再跟神风打了。
没错,你赢不了。现在的你跟我之间,就是有这么大的差距。说起来,你有空窗期吧。持续纠结了三十年,这段期间你有好好锻炼吗?你没有倚仗第二次时的力量而怠惰吧?
神风这次对心灵崩溃的夕立说教。从知道神风另一面的人来看,可以察觉到这番说教也是母性使然。
夕立说起来,就是个任性的孩子。以自己想做的事为优先,甚至会把周遭的人卷进来,然后变成这副德性。
好好教导她这些事,让她学习,促使她成长。神风甚至想让夕立也重新振作起来。
喜欢打架已经没救了。你也有各种理由,不这么做就无法维持自我吧,但就算这么做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反倒只会让自己的立场更糟。虽然或许已经太迟了。
神风有点辛辣地对因为赢不了而大受打击的夕立说教。虽然不知道夕立有没有在听,但她唔地哽住了呼吸。
话说,你有好好说出自己的想法吗?有对潜舰的同伴们表明自己的烦恼吗?如果一直累积在心里,就在这里发泄一次吧。如果觉得丢脸,等离开这里之后,我再听你诉苦。
深雪她们心想,她在这方面果然是个母亲。即使无法理解亲子的感觉,也隐约明白她是什么样的存在。对神风来说,夕立似乎也只是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或许是因为这样,夕立也断断续续地说起自己的事。光是说出讨厌的过去就会累积压力,但在神风面前,不知为何就能坦率地说出来。
……夕立以为自己很强。可是,却碰上那么惨的事。所以,夕立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很弱。
夕立所说的惨事,当然是指三十年前的事件。夕立不像古雷喀雷姐妹那样,姐妹都牺牲了,而是只有她自己受害。
在镇守府,以遭到提督背叛的形式被榨取生命,站在死亡边缘,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弱小的存在。
实际上,夕立在那个镇守府也是屈指可数的强者。甚至拥有被认定为当时的头号驱逐舰的实力,个性也没有这么好战。但是,一度濒临死亡让她得了心病。
夕立变得不知道自己有多强。所以,想知道。只要战斗打赢,夕立好像就会变强。只要变强,好像就不会再遇到那种事。
曲解与别扭,让夕立变得极为扭曲。为了自觉到自己的强大,她向周遭发起挑战。然后透过胜利获得强大,即使输了也会一再挑战,直到获胜为止。然后只要获胜,就能成为强大的证明。正因为知道死亡的恐怖,她才会为了摆脱死亡的恐惧而投身战斗。
而这样的她在这漫长的岁月中变得扭曲至极,遗忘最初的心情,变成了一个只会找人打架的任性小孩。在潜舰这种封闭空间里没有其他娱乐,伙伴们也对人类抱持着遭到背叛的憎恨,可以说她只是顺势而为。
但是,这时神风将自己所想的事情说出口,让她回想起最初的心情,想起自己并非只是想打架,而是想透过战斗来抹去自己心中的恐惧——因为弱小而造访的死亡恐惧。
说起来,觉得自己很强根本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对于这样的夕立,神风先说了一句。
无论是谁,都会同时拥有强大与弱小。像我刚才虽然把夕立你打得体无完肤……
希望你讲话能再委婉一点!
这是事实吧。虽然我让你屈服了,但我也有弱小的地方。战斗能力强在这个世界并非生存所必要的条件。应该说,如果只有战斗能力强,在这个世界就只是个废物。
这番话简直就像在说给自己听。只有强大是没有意义的。受到复仇心驱使,锻炼到舍弃人性的神风在成为舰娘,恢复人类的思考后,察觉到自己内心的脆弱。所以她才能说出这种话。
你需要的是能跨越这份痛苦的强大。这并非只是指打架很强。就算打架很弱,内心坚强的人也多得是。比起力量的强大,心灵的强大更重要。夕立,你现在的心灵一点都不强。
如果夕立把这句话当成在骂自己是弱者,恐怕就无法矫正了。神风搞不好会舍弃她。既然如此,她就会说那就随便你吧,为了进一步打击夕立的心灵而单方面持续杀她。
但夕立虽然会因为力量强大这点被骂而愤慨,却对心灵强大这点毫无头绪,于是她歪着头说:
心灵的强大……?夕立,锻炼这个好像能变得更强?
是呀,说不定会凌驾于我之上呢。因为你是纯粹种,跟像我这样的仿制品打从基础就不一样吧。
神风没有贬低夕立,而是抬举夕立本身的强大,将夕立引向正确的道路。
本来的话,道路应该要由本人自己选择。这点神风也明白。但是,对于看不见道路的夕立,情况就有点不同了。为了让看不见道路的夕立找到路,只能由某人带她过去。如果她不愿意选择那条路,那就是本人的选择了。谁都不能说什么。相对地,如果那条路跟自己的路没有交集,就只能放着不管,放弃她。
夕立虽然活得很久,但因为个性很孩子气,所以还有矫正的余地。如果继续走在现在的路上,毫无疑问会走向毁灭。这条路的前方是悬崖。
……要怎么做才能变强?
上钩了。夕立就像在说只要能变强,她什么都愿意做,所以她会率先想知道神风不知道的变强方法。
不是挑战,是一起相处。我想想,比方说一起玩。虽然玩乐也有输赢,不过即使输了也很快乐,或许这是你最需要的。
输了也会快乐?
那当然。虽然或许只有我,不过重点不在结果,而是享受过程。顺带一提,我自己这么说也不太对,但我除了剑术以外都很平凡,扑克牌之类的反倒是弱项。
这段话令深雪想到一件事。和妙高与三隈一起玩的黑白棋。虽然当时迟迟没赢,不过思考如何下出好棋、觉得可以在这时候逆转、反过来被将一军而惊呼,光是这样玩就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