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明白一件事了。古蕾丝不想明确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看手臂等部位就知道变化,即使不愿意也会从舾装有所自觉,但她一直避免清楚看见自己的模样。即使明白,她也不想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
……我先看吧。
古蕾丝第一次犹豫。因此深雪先一步抢走手镜,看着自己的脸庞。
那张脸真的很凄惨。
……哈哈,时雨会担心我也是当然的。其他人露出这种脸庞的话……我也会担心的。
虽说作了恶梦,但深雪应该睡了一晚后恢复体力了,然而她的脸庞却面无表情,却暗沉到一看就知道她正愤怒憎恨,眼眸看起来也很混浊。深雪甚至觉得自己是自己却又不是自己。
如果电或白云露出这种表情,丹阳肯定会担心地陪伴在他们身边,直到他们恢复原本的状况吧。
我觉得稍微示弱也没关系哦。
丹阳开始述说。
为了不让周遭的人担心而忍耐,这样对身体不好。深雪小姐跟古蕾丝小姐现在都像是灌满水的气球哦。
两人都是不断累积压力,不断膨胀的水球。是只要受到一点刺激就会破裂,让周围浸水的危险炸弹。虽然这样或许不会致死,却会把现场弄得乱七八糟吧。
必须定期把水放掉才行。虽然每个人放水的方式都不一样,不过光是说出真心话,就能意外地把水放掉哦。我现役时代也经常大哭大叫耍赖呢。
欸,老大做过这种事吗?
是年轻的时候哦。因为当时我还是个孩子。
虽然外表看起来没有任何改变,但内在却有了很大的变化。丹阳现在虽然能沉稳地发泄压力,却也曝露了自己过去也跟外表一样,有着孩子气的一面。
在这里的话,谁都不会看到。哎,虽然有我在就是了,不过要不要试着只对在场的三个人发泄那股愤怒跟憎恨呢?
在这里的话,就算哭喊也没关系。就算讨厌的事情就说讨厌也没关系。就算耍赖也没关系。
这并不是丢脸的事情。这才是顺从本能。
深雪仍然有些犹豫。然而,怒火却无法消除。既然如此——
……那些家伙的做法真的很让人不爽。
她只能大喊。
为什么古蕾嘉蕾就得遭受这种对待啊!如果要找特异点的话,就只找我一个人啊!可是,为什么不是找我,而是找周遭的人啊!不要把其他人牵扯进来啊!
深雪一股脑儿地把心里想的事情说出来。她从口中吐出了愤怒跟憎恨。
丹阳只是沉稳地凝视这样的深雪。他不可能责备深雪。甚至还煽动她可以喊得更大声。
开什么玩笑!我绝对要击溃那些家伙!我可不想再增加更多让我讨厌的家伙了!
听到深雪的呐喊,古蕾嘉蕾也拿起镜子,看了自己的模样。
跟自己平常看到的脸孔形状没有两样。发型、五官,全都一样。但是,那模样不管谁来看都是深海栖舰。
一看到自己完全变样的模样,古蕾嘉蕾便开始扑簌簌地掉下眼泪。
那是古蕾嘉蕾几乎不曾让任何人看到的弱点。
为什么我非得被变成这副模样不可啊……这样哪里和平了……根本不管我的意愿,擅自把我变成这样……
然后,她蹲下来吸着鼻涕啜泣。她说自己不在意,是因为她没有清楚看到自己的模样。一旦有了自觉,她就会在意,也会排斥。
她只觉得自己不再是古蕾嘉蕾,仿佛自己的骄傲和一切的一切都被粉碎了。
我该怎么办才好……我还能以古蕾嘉蕾的身份活下去吗……我……到底算什么……
你就是你啊,古蕾嘉蕾!
深雪虽然对古蕾嘉蕾怀抱着愤怒与憎恨,却还是像要安慰她似的呐喊。
就算外表变了,你还是你啊!我认识的古蕾嘉蕾并没有从这里消失!只不过是外表有点改变而已,那又怎么样!你根本没忘记任何事吧!
深雪的本性表露无遗。即使她被愤怒与憎恨所困,但那关心同伴的纯粹之心依然没有消失。只要同伴感到痛苦,她就会陪伴在对方身边安慰对方。古蕾嘉蕾需要这么做,因此深雪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深雪……我……
我知道要你别在意是不可能的,所以你想哭就尽管哭吧。我也一样……我也一样……
或许是被古蕾嘉蕾影响,深雪也泪眼汪汪。
我可不是为了变成这样才当舰娘的啊!
丹阳只是在一旁看着两人哭哭啼啼地吐露心声,同时接受她们的一切。
稍微向前一点
在丹阳的房间内,深雪和古蕾嘉蕾终于能说出真心话。深雪将心中的怒火宣泄出来,即使眼眶泛泪,仍展现出对出洲一派的愤怒。古蕾嘉蕾则恰恰相反,仿佛对被改变的自己感到悲伤,嚎啕大哭。
在那之后,两人哭喊了很长一段时间。为了发泄怒火,为了驱散悲伤。
多亏如此,两人在哭喊一阵子后,表情变得舒畅许多。特别是古蕾嘉蕾,她仿佛真的摆脱了阴霾,重拾笑容。
谢谢你,深雪。我就是我,我依然是古蕾嘉蕾,虽然身体变成这样,但我还是会积极活下去的。
嗯,这样就对了。因为你一点都没变。
尽管她已经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是古蕾嘉蕾,但在深雪的鼓励下,她终于找回自我。
虽然镜中的自己已经只能用深海栖舰来形容,但她的想法没有任何改变。纯粹的古蕾嘉蕾依然存在,所以只要像以前一样生活就好。
深雪让她明白了这点,因此古蕾嘉蕾对深雪的好感变得更加强烈。
既然要积极向前,我想换掉这身衣服。我觉得还是换回之前的比较好。
古蕾嘉蕾现在穿的衣服,是她变成深海栖舰时得到的,莫名强调身体曲线和肌肤的款式。或许是想变成外南海驱逐栖姬的影响,有些部分与她很相似。
这点触动了深雪的心弦,因此她虽然没说出口,但希望古蕾嘉蕾换掉衣服。虽说只是演戏,但古蕾嘉蕾以这副模样与她们敌对,甚至袭击她们。深雪的心灵创伤就在这里。
先穿回平常的衣服就好了吧。要不要去拿?
嗯,就这么办。有什么事的话再考虑。
古蕾嘉蕾说完,便快步走出丹阳的房间,前往自己房间拿制服。
古蕾嘉蕾小姐已经完全变成海绿的舰娘了呢。
丹阳见状,有些开心地说。古蕾嘉蕾在三十年的潜舰生活中对人类累积了不信任感,如今却在狭窄到可说是人类社会的移动镇守府内开心地生活,这点似乎让丹阳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