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瑶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她的腰上,那把沾着血的剑直穿入腹,医书的狰狞的面孔在眼前无限放大,然后她听到了夜白的嘶吼,她感到眼前一片模糊,却还是清晰地看到夜白伸向医书的手,她知道那是毁灭之手,夜白的脾气一直不好,这是公开的秘密,想想次月,医书是她宁愿自己死,也要维护的人,那个傻丫头,她的妹妹啊!天瑶一咬牙,替医书挡住了那一掌,耳边的嘶吼更胜,天瑶彻底遁入黑暗之中。
这就是我的命吧,天瑶想。
幽深的林子里,吊床还是过去的吊床,天瑶把吊床伸到半空,还是一本折子戏在手,却了然无了过去的味道。林子里空气很清,鼻子嗅过,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该死,伤口又裂了。”天瑶暗暗吸口气,背部的内伤,几乎让她内脏移位,稍微活动一下,就会有血液涌上喉咙,但无妨,药物料理一下即可;只是腹部的伤痛,让她没办法止住呻吟,真是该死的痛,一动就能扯痛神经,这不,又渗血了。
天瑶暗吁口气,让惨痛的呼声止于唇瓣,这一呼吸,不要紧,她感应到了闯入者,如是以往,她的一个音符,就可以伤人于无形,可此时的她别说是伤人,就是一个不会武艺的人,也能重伤她,天瑶对于自己为了贪图自由,擅自撇开天宫弟子的行为,深深的懊恼。
“你来干什么?怎么还想伤我一次吗?”天瑶对于医书的出现,不带一丝好感,也罢,时也,命也,活该她今日死在医书的手上。
“她葬在那里?”医书跪在地上,深低着高贵的头颅。
天瑶躺回吊床:“我一直以为,愚鲁的人是次月,没想到你比她还笨,我本不想管你们的事了,但是你伤了我,我要报复,所以,我决定取消她的愿望,她的埋葬之地,我无可奉告。”真的,让一个鄙视你的人,恨你的人跪在地上求你,比杀了他都要来的爽快。
林子里的鸟儿在天瑶头顶盘旋,叫着呼唤着天瑶,天瑶勾唇一笑,无意扯痛伤口,咧唇笑顿时变成了痛苦的呻吟,她捂着肚子,这一剑,刺的可真狠,她的人,毁她;她的剑,伤她!她做了什么,要得到这样的奖励啊,这个奖励,她不要,可不可以!
“为什么救我?”医书的声音透着固有的坚持,简称为固执,又称为顽固不化、冥顽不灵。
“你当我吃饱了撑的,所以,自己想寻死。”天瑶没好气的往外蹦字,眼前突然划过总是嬉皮笑脸的某人,如果他在,会不会让她如此受伤?她不知道,也不敢猜测,她害怕。不过她知道,最起码,那文绝不会在背后放暗箭伤她。
幽深的林子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天瑶静数着自己的呼吸:一呼一吸,一呼一吸……等到快睡着的时候,医书的声音传来。
“我知道为难姑娘,但是除了姑娘,我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医书依旧跪着。
“滚……”天瑶开口,一股煞气自她的指尖迸发,她不发脾气,不代表她没脾气,她可以救下医书,也同样可以亲手杀了他。
医书被远远的打落在地面上,他的嘴一张,一口鲜血,就要涌出……
“别弄脏了林子……”天瑶缓缓出口。
医书将要出口的血液生生的吞咽回去,他不敢靠近,也不敢退后,就那么遥遥的坐着。“姑娘,宫主的修为全无,强势出击,又自损了筋脉,怕是没几日了……”
“我知道,所、以、滚……”天瑶再次出手,医书的惨叫声响彻昆仑山,他的身影像是断线的风筝,在天空中飘渺、悬挂,然后落向更远的地方……
因为知道才更恨,医书是一个半成修行的妖,认真起来一点也不像个妖,反而像足了人的性子,尤其像犟脾气的老头的性子,简直妖类的耻辱。他很在乎子嗣的问题,他想要夜白不管是飞升还是陨落时,能有一丝血脉留在天宫,继续守着这深山。这也是天瑶的心愿,不管是飞升还是陨落,都是死了,总要来留个香火,传承下去,可是让她如何去面对冰俏?
北国处于北地,又称北地国度,是北方最大的国,国主武桀,多年前,武桀推翻父亲,建立了北地最大的国度,成为一代枭雄。
也许是幸运,多年不见生人的武桀,居然传召了天瑶,就连天瑶本人也是一阵诧异。如果说天宫是神殿,布满了神秘以及天界的气息,那么北国皇宫就是一个黄金之都,处处布满了奢华,华丽的地毯,随处可见的金器,以及女人浑身所带的金饰,这里处处凸显着北地的大气、奢靡。
大殿上,一身白衣女子孤身独立,纤细的身影可以依稀判断出这个怎样一个美人。
“不知姑娘怎么称呼?”天瑶询问。
白衣女子挥手退下带路的侍女,只身面对天瑶,她的面上一张白纱笼罩,只是眉心的墨绿额饰,触目惊心,衬得女子肤色白的吓人。
“我自昆仑山而来,不知姑娘怎么称呼?”天瑶再次询问,女子的面色很诡异,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比她更像是一个死人,从她的身上,她能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女子掀下面纱:“我是隐喻。”
隐喻,北国的大祭司隐喻,在北国,北国国主的大祭司,比北国国主更难见到,因为还需要北国国主的同意,天瑶没有被吓到,这样的场面,不多见,但并不是没见过。她被吓到的是那张极似她的脸,眉眼淡了一些,似是一副色泽平淡的山水画,还是从她身上描摹而来,她的眼前闪过一幅画——眉目安静而疏离的女子一身白衣,坐在仙阶上抚琴,她的额前,一颗墨绿色的额饰微微晃动。
“公主近来可好?”隐喻问道,她的手很自然抚上额饰,那额饰正闪烁着绿色的光芒,似是要跃出来似的。
“公主?难道少陵公主没有回来吗?”天瑶有些不安,这里处处透露着一股诡异。
“不,她回来了,现在很好,是我的不是,我忘了,这里有两位公主,来吧,请上座吧,贵客。”隐喻伸开袍袖,以大礼欢迎天瑶上座,她的笑容微醺,带着十足的典雅,如果不是眉眼极淡,性情凉薄,定然换了别人,怎么也认不出,二人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