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远很远,像是一个渐渐走近的人。
想要强打精神的看清楚,然而却甩了甩脑袋,徒劳的发现面前的景象开始越来越模糊。
她看不清楚,怎么都看不清楚。
那是个什么人?
手指想要扶住墙壁,伸出手往一侧扶,却猛地一空,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往前扑去。
他在晕过去的最后一个想法是——不能被抓回去。
不能被陆亚伦带回去。
不要回国。
不能继续跟陆亚伦待在一起。
她就要疯掉了。
她在恍惚里被人扶起来,然后脑海里仅存的一点感觉跟意识也都不知不觉的消散了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是暗黄色的天花板,旁边是有点脏的看不出颜色的墙壁,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边有一个大大的脑袋在看着自己。
他的表情很滑稽,就像是小矮人捡到了白雪公主,一直都弯腰盯着她的脸在看。
洪瞳瞳面前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那个人用蹩脚的普通话问她:“喝水吗?”
她点点头。
那人果然端过水杯来给她喝水。
洪瞳瞳看了一眼他那毫无特色的脸,可以确定这个人是在缅甸社会阶层最底层的人,搞不好就是工地板砖的那种普通人。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喝水,眼里一直是捡着捡着破烂捡到宝了一样的表情。
洪瞳瞳见过太多长相出色心里丑陋的人,现在看着这张毫无特色的男人的脸,心里倒是一点也不厌恶。
男人看起来有三十多岁,体型标准,微微有点驼背,中长发,脸色有点黑,面相真的不俊俏,但是也不能说很丑陋,只能说是一般丑陋。
好吧,洪瞳瞳其实没有遇到一个长相俊俏的救命恩人。
她眨了眨眼睛,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那男人是个老实男人,听她道谢,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不不,不用谢。”
“你是中国人?”
“混,混血的。”
洪瞳瞳垂下眼睛,点点头:“我睡一觉马上就走,不会连累你的。”
那人好像被惊吓到,忙连连摆手:“没关系没关系,我一个人住在这里,你可以留下休息,等你养好伤再走就可以了。”
洪瞳瞳心里很感激他,却没有表现出来,面上冷冷淡淡:“我不能长久的留在一个单身男人的家里,所以我睡一觉就会走的。”
其实她不能长时间的留在这里,万一被发现了,一定会连累这个救了他的人。
已经有过一次教训了,上次朗悦的事情已经给了他深重的教训。
她留在这里只能连累别人。
那男人想要挽留他,但是性格内敛,嘴又笨拙,留了几次见洪瞳瞳性格冷漠的不搭理他,也就不再自讨没趣的挽留了。
洪瞳瞳睡在平板床上,手疼的难受,偶尔转眼,睁开眼睛看向窗外,窗外是一片浓黑。
那个男人不好意思留在她睡觉的房间里,待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登泰在盛着金佛的房间里低低诵经,诵经的声音宛若吟唱一般带着浓浓的僧侣气息。
登麻已经回去了,陆亚伦在女仆为她推开门之后,赤脚走进去。
他没有马上出声,等登泰念诵完了,才出声:“登泰先生。”
“我听说了,那位姓洪的小姐逃走了。”
“打伤了您的人,我本来打算将她带回去教训的。”
登泰笑了一下:“也别这样说了,我知道你对那位小姐有特殊的感情,只不过那位小姐可真是辜负你的一片真心。”
陆亚伦抬眼,看着登泰,眼神里的情绪稍微有点波澜。
登泰还在关注洪瞳瞳的情况,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要是不护着这个她,他现在已经把她杀了?
“陆先生还想要把她带回去吗?”
“她只是过来度假,有道理让她有的来没得回吗?”陆亚伦反问登泰,态度里的强硬无声无息的透露出来。
登泰看着他,眼睛里流出出单薄的笑意来,有一种做生意时才出现的精明从他瞳孔里一闪而过:“陆先生,不知道那位小姐会不会在将来成为陆家的主母?”
陆亚伦淡淡看他:“这是我的家事,不便透露。”
登泰笑意高深起来:“林家的小姐未必能担当的起陆家的主母,说不定陆先生命中的真命天女另有其人。”
“我想要请您帮助我找到洪瞳瞳。”
登泰睁开半眯起的眼睛,爽快的答应:“这件事我可以帮你,但是……”
他是个在缅甸著名的商人,登泰一家的主要资产也是经商所得。
陆亚伦听见他说这个但是,就知道后面一定有要求跟条件。
“请说。”
“登麻在我身边已经很多年了,她一直对中国文化非常喜爱跟崇拜,留学那太麻烦了,不知道我让她去中国一点时间,能否拜托陆先生帮忙照顾?”
表面上说的好听,说是照顾,实际上这明白着就是把身边的人托付给了他。
他要是答应这个要求,就要让登麻住在陆家。
要是不答应,说不定登泰不止不会帮助她找到洪瞳瞳,还会从中阻碍,甚至杀了洪瞳瞳。
陆亚伦跟登泰视线相交,两人之间有几十年的年龄差距,却彼此都明镜一般透彻而明白。
陆亚伦收回视线,沉默下去。
他必须好好考虑一下。
那个叫做登麻的女孩在自己来到缅甸的这段时间里表现的很开朗,有时候也十分成熟。
那是登泰的得力助手,聪明伶俐,而且对他也有爱慕掩饰不住的流露出来。
他不想回应她。
登泰知道他犹豫,在他无法决定之前,悠悠开口:“就在陆先生过来之前,我的人已经查到了洪小姐的消息,陆先生,您还想见到她吗?”
陆亚伦心里一震,目光直直对上登泰。
如果不答应,就杀了洪瞳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