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庭贤一惊,知道他这是逾越了,只好拼命忍下,拳头攥的死紧,眼眶都憋红了,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要忘记自己的目的……不要忘记自己的目的……你是为孟家亡魂报仇雪恨的……你是为孟家亡魂报仇雪恨的……不要管多余的事!不要管不想干的事!
孟庭贤张了张嘴,拼命忍下对同病相怜的沐颜公主的同情,和因为自己太渺小而自己无能为力无法帮忙的苦楚,声音颤抖的说,“是……”
“记住了就下去吧”景天成板着脸吩咐道。
孟庭贤对景天成鞠了一躬,下去了。
走到门口,走到景天成和郭槐已经看不到他了,他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松开了捏紧的拳头,仔细看手指甲已经因为太过用力而嵌进肉里去了,手心里已经有了几道深深的指甲印,他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心口突然涌上一阵一阵的疼痛。
他甚至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位置,自己的能力,他太渺小了,他能做到的十分有限这让他十分难过,心中涌上一阵一阵的无力感。
是啊,他太渺小了,不论是对于这广袤的天地,还是对于楚世天,甚至对于景天成,他只是这天地间的沧海一粟,只是一只楚世天随时可以抬脚碾死的蚂蚁,只是景天成手里的一颗可以随时取用或者丢弃的棋子……
他渺小到连一个中了蛊无法长大的小女娃娃都救不了,不知道如果他放下仇恨,放弃报仇,只顾着眼前人与景天成拼死一搏,能不能换的沐颜公主的一线希望……
可是,这种血海深仇,他怎么能忘,怎么能放弃,他怎么敢放弃!如果放弃了,他该怎么面对孟家的列祖列宗!
自从孟家被满门抄斩之后,是对楚世天和刘丰还有胡公公的仇恨支撑他走到现在的,如果放弃了,他不知道他还怎么活下去,靠什么活下去,就算活下去了,他又能干什么!
所以现在,景天成的利用也罢,沐颜公主的解药也罢,自己的渺小也罢,都可以先放在一边,报仇要放在第一位。
况且,虽然现在景天成是在利用他,他也是同样在利用景天成,他知道医宗行事狠辣,六亲不认,视人命如草芥,如若是以前,名门出身的他他是万万看不上医宗这种沾满鲜血的门派的,可他现在别无选择,景天成是他唯一能够杀了胡公公楚世天和刘丰的跳板了。
所以,他和景天成相互利用,各取所需,没什么不好的!
孟庭贤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到心中的郁结疼痛稍微散掉一点了,他才又重新走了。他想去找找易飞,问问自己今晚的住处,这种事是万万不敢麻烦景天成的,因此他去找了易飞。
上官淮左这边。
艳阳高照的大晴天,上官淮左还是披着一身黑色的打斗篷,遮住了他全部的面容,只是一个苍白的下巴尖儿能够隐隐的瞧见,一袭黑袍好似在散出阵阵的阴风,宛如从黄泉之下上来收割人命的死神,连阎王见了也得退避三尺。
他现在正在去楚世天的议事殿的路上,路过御花园,就连花园里的花豆好像被他身上的寒气冰的瑟瑟发抖,不敢靠近,瑟缩着远离。
上官淮左本来生人勿近的走在路上,走到一半,突然停下了脚步,好像被什么吸引了目光。
武国楚家皇室向来十分会享受,因此皇宫建的又大又豪华,不认识路的人走在里边,十有八九得迷路。因此御花园也格外大,各种新奇的花草,百花争艳,假山湖泊,亭台楼阁,水榭花都,应有尽有。
上官淮左看到,小小的沐颜公主,坐在被群花包围的花丛的凉亭里,正在低着头思考着什么,虽然是一副小娃娃的样子,但是神情之中已经有了大人的样子。
各种颜色鲜艳的花在沐颜公主的周围争相开放,仿佛都急着去拥抱吧,簇拥她,仿佛所有的花都想着去触碰他,叶片连着花瓣,都在轻轻打颤。
而沐颜公主就在所有的急切的想靠近她的花丛里,在环绕的清风里,低头静静思考,仿佛已经入了神,周围的一切已经与她无关了。
上官淮左看着这一切,轻轻一笑,这笑里没有讥讽,也没有不屑,好像只是因为看到了一个赏心悦目的美丽画面,而感到愉悦,因此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上官淮左没有走过去,没有去打扰他,他不想打破这个画面,不想把自己身上的冰冷带到那里去,吓退那些花儿,打破这个静谧的画面。
上官淮左站在原地静静看了一会儿,脸上的笑也逐渐变得苦涩。
真好啊,虽然沐颜公主也是一个人,但是还有花儿都愿意靠近他,而他自己,虽然也是孑然一身,可是花儿们都被他吓退了,好像清风遇到他也不再轻柔……
上官淮左脸上充满了苦涩,心里也充满了苦涩,但是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得明白自己的使命,他与上官竹西……
他上官淮左,只是上官竹西的一个小小分身,他的毕生任务,就是保护上官竹西,完成上官竹西想完成的,替上官竹西做他不能做的。
他对沐颜公主,只是他想利用她,沐颜公主也想利用他的关系罢了……
上官淮左用力的闭了闭眼,在睁开眼额时候,眼中已经没有了情绪,再次恢复到那个冷漠坚硬的上官淮左,仿佛刚才的一切,那个充满苦涩的上官淮左只是幻觉。
上官淮左又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心中略过一计,他脸上浮现出一个冷笑,盯着沐颜公主的眼神已经变成了戏谑。
他慢慢低下头,然后什么也没说,抬脚忘议事殿方向去了。
在议事殿里楚世天已经等候多时。
楚世天在半个时辰之前其实就已经传召了上官淮左,可是上官淮左因为在御花园里看沐颜公主看的出神,因此忘记了时间,这才来的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