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冉将军却因此心生不满,连夜带着一众亲信离开了平城。韩夫人得知此事,心中焦急万分,却也无济于事。
好在宏远君一笔勾销,不再详询。但经此一事,韩冉将军心中的结似乎就已经打下,韩夫人在宫中一如往昔,并非常夫人所说那般。
“宫中最为忌讳口舌之争,常夫人不曾懂得身怀有孕之辛苦,以后这些背后嚼舌根的事情不要过来亲自告诉本宫。”常夫人胆小,却也善妒。熟知三位卿夫人入宫之后,就只有韩夫人与宏远君有过夫妻之实,也难怪常夫人会如此嫉恨韩家。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连城却很少同我提起。
中宫之事多数都由连城协理,纵然是我为主位,却断断是没有连城如此心思。赏罚分明,恩威并重,方能俘获人心,这些道理我自是明白。眼前的孩子小的可怜让人心疼,就算是哭一声连城也会亲自来哄。我突然想到前些日子在行宫遇到的一个小孩,年纪不过三两岁的模样,虽然稚嫩却不想读书一板一眼,很是懂事乖巧。
“我没有机会亲自照顾那个孩子,以后可要靠你时常去探望他了。”三年前连城下嫁章国,为章王诞下一位小世子,只是这个孩子自幼同连城分开,被抚养在世子所中时至今日,连城去探望他的日子也不过三五次,即便是有生母生父在宫中,平日里也都是被教养嬷嬷伺候饮食起居,潜移默化之间自然是同父母不再亲近。
这一切还要从桓渊执掌章国国事说起,连城身怀有孕,桓渊虽然没有因此痛下毒手,却在生产之后便将孩子送走,母子分离,再加上章王本就被桓渊一步一步架空,所以也是被逼无奈的现实。若是连城没有告知,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的来历。
“世子无辜,好在嬷嬷们都用心教育,你也可宽心。”连城何尝不是如此安慰自己,只不过章王跋扈鲁莽,对这个孩子本就不甚在意,连城又不受章王喜爱,在宏远君严重,连城不过是一位可怜又可悲的母亲,不足以挂心的夫人而已。
世子所地处城郊之外,平日里只有一小部分人在那里伺候,且因为只有一位世子自幼住在那里,所以宫中对此甚少上心。连城心有余而力不足,一举一动都在宏远君极其周围人的注视之下,想要接近她自己的孩子实属难上加难。
章王复辟以失败告终,他的孩子自幼便要严加管束,以绝后患。兄弟之间尚且做到如此,我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章王正值盛年,难保不会再有孩子,宏远君既然如此无情,为何不直接将章王杀之,以绝后患?”
若若不解,从前我也并不明白,自古以来帝王家手足相残的事情并不罕见,宏远君心计颇深,这样的事情并非做不出来。只是后来被我无意之间发现的慢性毒药将我的迷惑彻底解开,中宫之中,凡是送到章王手中的女子都是要经过枋女居的嬷嬷查验过后才会被章王宠幸。
这虽然是人之常情,但这些被挑选出来侍奉章王的女子都是没有生育能力的,也就是说,除去那个已经为时已晚的小世子,章王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了。那味被添加在章王饮食中的散藏粉无一意外被连城全部都服用进去。
尽管后来解了毒,但侵入身体时间已久,散藏粉只是其中一味麝香就足以让连城终生不会怀孕。宏远君深谋远虑,自然要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身边若是有章王这样一颗定时炸弹时时都在威胁着自己,宏远君又岂能安心呢?
只是这件事情,想必章王桓迟自己也心知肚明吧。只是桓迟自幼便养尊处优,是万众瞩目的先王最属意的人,这样的事情怎能让他不深感背叛呢?世子所比起宫中只怕是逊色不少,外面的朱漆的门锈迹斑斑,漆有的甚至一大块一大块的掉落下来,门外的守卫也都松松散散,当差甚是不用心,我站在门外注意着一切,对里面的教养嬷嬷自然是更加不放心了。
这个地方我从前经过,只是知道里面住着一位小世子,不想却是连城的孩子。想来连城再对章王怎样绝望,也断然不会因此减少对孩子的疼爱。平日里许是懒散惯了,眼前的一幕让我甚至不由气愤起来。
世子一人在书房中温习功课,身旁竟然连一个伺候的人都不曾跟着。厉色询问着这里的掌事,却不知这里竟然如同被放养一般,天高皇帝远,下人平日里得不到小恩小惠不说,还长久的呗关在这种地方不见天日,自然是没有人用心侍奉左右了。
“你是宫里来的夫人吗?”世子聪明伶俐,看着我眼生竟然丝毫不怯场,反倒是眼神之中多有防备之意,如此小小年纪竟然对人情世故如此熟悉,恐怕平日里也一定受到许多冷漠的对待吧。
“我接你回宫好不好?”
我心疼不已,这个孩子看着乖巧伶俐,虽然正是顽皮的年纪,却还时刻谨遵师傅的教诲,每每回世子所之后温习功课,实在难能可贵。
只是宏远君厌恶这个孩子,却不一定会允许我将他送回宫中。前朝安定方能对章王有益,这个孩子的到来也许并没有什么,但是前朝众臣子或许会议论纷纷,众人反对。
章王谋逆之心人尽皆知,宏远君不得不做足了准备将其彻底压制。“世子所平日都是谁负责世子的饮食起居?”从外面走进来一众人跪在地上,头深深的埋在衣襟里不敢抬头示人,这些人只知自己侍奉的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孩,哪里想到有一日我的到来。
不过这个孩子并无大碍,虽然过得比不上宫里,却也衣食无忧的长大至今。连城自幼身边跟随着的侍女在生下世子之后便连同孩子被送到了这个地方。“奴婢名叫恒荣,是世子的贴身侍女。”
眼前的女子衣着简朴,低眉顺眼的模样同我想象中的一点都不像。“儿臣思念父王母后,还请夫人带儿臣回宫给父王母后请安。”若是连城能看到此情此景,一定心中深感欣慰吧。
我却上前一步,将小世子揽在怀中。
“你的父王和母后都不在,以后就由我做你的母后好不好?”回宫的路上一言不发,倒是这位世子似乎很懂事,紧紧的跟随在我的身边,神情之中满是紧张。如此一来你就不是没有爹娘的野孩子了。
章国的嫡世子怎能如此流落在外,我心意已决,若是宏远君不同意也只能出此下策了。连城再宫里望穿秋水一般从天亮等到天黑,一行人早在宫门口等待着,直到看着我们安然无恙的返回,眼眶早已被泪水浸湿。
三年前孩子被接生嬷嬷硬生生的带到这个世界,浑身是血的身体让连城感受到初为人母的喜悦,只是这份喜悦却没有维持多长的时间,就被宏远君毫不留情的带走,连城甚至都没有时间看一眼她的孩子长什么模样,能知道的事情仅仅是诞下一位小世子。
除此之外,连城像是与这个孩子相隔千里之外一般,每年只得一次探视的机会。世子年幼,对连城这位亲生母后哪里会记得,不过是记忆中存留有一丝丝的印象而已。
“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回去说。”世子安然无恙的沉睡在我的宫中,连城却哭的像个泪人一般,平日里连城柔弱,却不似现在梨花带雨。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我从前不曾体会过,如今却真实的感受到了。
“夫人来了,君上在里面等着您呢,只是君上心情似乎有些不好,夫人还得多劝劝君上。”江公公素来善于体察人心,果不其然还没有进去,我就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勤政殿仅我和宏远君二人,只是怀有身孕之后,我便很少来到这个地方,中宫同前朝向来泾渭分明,宏远君也很是刻意的避之以免中宫同前朝串通一气。从前我总是锋芒毕露,以至于宏远君对我多有忌惮,毕竟魏国公主的身份让他不得不再三防备。
华裳的事情已经是让我不再对宏远君有所期待,我对这个男人不过是逢场作戏一般,只是这场戏演的太过于逼真。往往就会成真。“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宏远君有些意外,仿佛我下嫁至章国之后,我对他的态度总是冷冰冰的可怕,宏远君向来不善于表达心意,这一年又经历了如此之多的波折,自然心境是会发生大的改变。
手中端着一碗清热泻火的莲子羹轻轻的放在桌上。堆积的厚入小山一般的奏折只是看着就让人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更不必说其他的事情了。宏远君尚无分身之术,自顾不暇尚数正常。
“公主近日食欲不振,想来定是乳娘不尽心服侍,我惩处了那些乳娘,明日再挑一些进宫,先让乳娘喝下汤药再喂与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