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庄澜走了几步,转回头,发现她呆愣着不动。他一手插入西装裤的口袋,一只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咳了咳。
柳素曼知道,这是他不耐烦的信号,她慢悠悠的走上前去,懦懦的说道:“路很远的,你不该也走着。”
“那你呢?又为什么一定要走回去?”
她不擅长说谎,尤其是关于她认为最重要的事。
“还是说,你在寻找一段记忆?”
柳素曼惊慌的抬头,对上他咄咄逼人的犀利瞳孔,一瞬间,她就败下阵来。
“走吧。不过说好了,你可不能半路嫌累去叫车。”柳素曼警告一般的要求道。
楚庄澜轻笑一声,转过身开走。不远处就有一家百货商场,楚庄澜侧过头说道:“先去一下商场吧。”
“为什么?我不要买东西。”这只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她舍不得买太贵的。
“我要买。”每一次好说好商量,最后都要被迫演变成强硬的命令,他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柳素曼只好跟在他身后,一道进了商场。
楚庄澜直奔鞋店,柳素曼穿着高跟鞋,想跟上腿长步子大的他,还真有点儿难度。
他扫了扫货柜上的鞋子,然后指着一款白色的平底鞋对服务员说道:“带这位小姐去试那双鞋子。”
服务员微笑着走向还没反应过来的柳素曼:“小姐,这边请。”
她愣头愣脑的被带走了,坐在独立沙发上,服务员打量着她的脚,为她找了一双合适的尺寸。
然后温柔的为她脱下脚上的鞋,穿上楚庄澜选好的鞋。
这里的服务员都很专业,尺寸刚刚好,柳素曼在镜子前照了照,发现很合适。
“嗯,这款记账吧。”
“好的,楚先生。”
柳素曼提着自己那双鞋子,踩着他买的鞋子,被他拉着走出去。
她知道,他是这里的熟客,或者说是,C市每一个人都认识他,证据就是他们进门时,服务员的那声“楚先生。”
“你为什么要给我买鞋啊?”她今天情绪不佳,所以反应也很迟钝,直到走出商场,她才问道。
楚庄澜放开她,漫不经心的说道:“难道你要穿着高跟鞋走五个小时?”
柳素曼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怕她太累,这不能怪她想不到,他那样一个自大的人,何时为别人考虑过?这还真让她有些“受宠若惊”啊。
“谢谢你,这钱我会还给你的。”虽然知道价格不菲,但无功不受禄,她不能欠人的。
楚庄澜慷慨的说道:“就当是公司给你的福利吧。”
柳素曼见他今天好说话,得寸进尺的来了一句:“要是老板能时常夸赞员工,也是一项不错的福利哦!”
楚庄澜却轻哼了一声道:“那项福利有,不过要留着给心灵手巧的员工。”说着,他斜睨了她一会儿,继续说道:“不过你,暂时还得不到。”
“喂,你……”柳素曼秉持着大人不记小人过的理念,不与他过多计较。
不过脚上的鞋子,还真是蛮舒服的。
两个人隔着一米的距离并肩走着,最开始,楚庄澜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而柳素曼又回到了记忆中,所以他们是沉默的。
她只是一直歪着头看向路边的郁金香,刚刚被他打断了,她已经忘记数到了哪里,想了好久都没有想起来。
“你到底在想什么?”他不耐烦的问道。
柳素曼刚刚要想起那个数字,就再次被他打断了。
“没想什么。”她没好气的说道。
见她语气不对,他还没吃过这种瘪,当即也没好气道:“注意态度。”
柳素曼顿了顿,知道自己过分了,怎么说他是她的顶头上司,只好微微颔首,如实的说道:“我只是在数郁金香,看看要数多少才能回到家,不过你总是打断我。”
楚庄澜想也没想就随意的说道:“不记得了就重新开始啊,为什么一定要接着上次的来呢?”
他不经意的话语,却让柳素曼听出了别样的含义。
是她总想着再续前缘吗?所以无法重新开始。
在周煜之后,她不是没再遇到过好的男孩子,但她却无法让自己重新开始。
而在这个世上,有人可以心中一直装着一个人,却很少有人用一辈子去等待一个人。
因而,她错过了很多人。她是不是也不该再等待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
“你说的对,我应该重新开始的。”她豁然的说着,深深的吐出一口掺杂着过去的浑浊,吐故纳新。
楚庄澜完全不知道在这短短的一分钟之内,她的心经历了活在过去还是迎接未来的苦苦挣扎。
“这是你的习惯?”他好奇的问道。
柳素曼展开双臂,仰头望天,慵懒的说道:“算不上习惯,只是一种方式,一种回家的方式。”
楚庄澜是极其理性的人,他甚至能精确的计算出两个人之间到爱的距离,却不肯用感觉去衡量。
所以对于性情中人的柳素曼,他不能完全理解。
“我们是有感情的人啊,不是所有的举动都能找到理由的。”她展开手臂,像走独木桥一样走在路边的高台上。
“我认为,所有的事情都能找到合适的理由,只不过,你还没有找到。”
他松了松领带,将西装外套脱下,搭在臂弯处。
柳素曼一步一步如同踩钢丝般的走着,他已经超过了她,她看着他悠闲的散步,不似平时那样雷厉风行,在夜幕逐渐降临的街道上,他的背影被落日的余晖和并不明亮的路灯打上一层石蜡般的润滑,整个人看起来也柔和多了。
“喂,你帮我提这个好不好?”柳素曼喊住他,把右手的饭盒袋子递给他,“我提的东西好多,不平衡。”她的左手提着鞋,右手是手提包和饭盒,所以“走钢丝”会不稳。
楚庄澜回过头,看见她一身职业装,却像个家庭主妇一般提着不少袋子,尤其是穿着白色的帆布鞋,之前由于换装,导致鬓边散落的碎发也随风乱舞,那样子要多违和就有多违和。
“麻烦。”他低声的抱怨一句,但还是接过了她的饭盒。
“谢啦。”她继续走着,在心中从一开始数着郁金香。
“我们说些什么吧。这样子会不会太无聊?”她从高台上蹦下来,完全没有一点儿职业形象。
“你不是在数花儿吗?别又说我打断了你。”他阴阳怪气的表达着他不情愿的尊重。
“大不了我每次都重新开始好了,就像你说的,没必要总是接着之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