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显然也很头疼的样子：“他要换房间。”
白锦堂挑眉，不置可否。如果只是这么简单的要求公孙肯定会同意，何必在这里闹呢？
公孙叹息了一声，颇为感慨：“可是他之前已经换了四次了。”
第一次百鬼的理由是采光不好，公孙心里忍不住嘀咕：大晚上的你能还能看出采光？但是出于尊师重道的本能还是答应换了。
第二次百鬼的理由是换了之后看不到那棵香樟树，公孙抽动嘴角：一棵树你那么日夜守着它干什么……但是还是换了。
第三次理由是室内的桌子不平，第四次是床榻不够结实……
而这次的是：“那个花瓶摆放的位置不舒服！”
公孙隐隐觉得头痛：“那我帮你重新摆一摆？”
百鬼坚持：“花瓶摆在那里明显是大凶的风水，不吉利。我不要睡那间了。”
公孙暗暗叹了口气，好脾气的征询他的意见：“师父您究竟想怎样啊？”
百鬼贼贼的露出一笑：“我要跟你一起睡！”
公孙觉得额上的青筋跳动的无比欢快——两大男人趟一张床您老就不会觉得挤么？而且小时候他跟百鬼睡过，百鬼的睡姿那叫个千变万化，正常人都消受不起。
白锦堂听完这来龙去脉，虽然无奈却也觉得，百鬼这么时不时抽一抽的实属正常，估计今天纯属就是哪根筋搭错了。他此刻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青歌去哪儿了？”说完指了指青歌紧闭的房门。按理说，外面的动静那么大，里面的人应该早就听见了。而青歌那性子，跟展昭挺像，有热闹就不愿意错过，不可能外面这么大一出戏她还不出现的。
公孙也隐约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显然此刻百鬼才是最大的麻烦，于是也没多想，只随口答了一句：“没准睡了吧。”
白锦堂见公孙和百鬼还在那边闹着，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敲了敲门。没人应。白锦堂微微皱了皱眉，推开了门。
门内无人，倒是墙角边的窝里卧着小白，听到有人进来便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又看见是白锦堂，不由的“喵”了一声。
白锦堂走过去揉了揉它的脑袋，问它：“青歌呢？”
小白一边舒服的享受着白锦堂的顺毛，一边回答他的问题：“喵，喵喵喵，喵喵。”
白锦堂：……算了。
等他从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公孙和百鬼已经闹完回房间了，按这和平的景象，估计是百鬼如愿以偿了。白锦堂看了看月色，也没过多犹豫，提脚往外找青歌去了。
白锦堂绕着线控岛走了大半圈，才在一个海边的大礁石上看到了青歌的背影，半隐没在夜色中，看起来有些凄清寂寥。青歌的跟前有隐隐的火光，像是在烧什么纸。
白锦堂思索了一下，了然——爹娘的忌日啊。
青歌涩涩的轻轻的声音飘散在夜晚的海风中，听起来断断续续的：“爹，娘，其实他们真的都是好人呢……对我那么好，真是一点都让人恨不起来啊……其实这样的话，你们也应该会放心的吧……”
蜡烛和燃香的火光在礁石群中忽明忽暗，冥纸的碎屑带着灰烬洋洋洒洒的飘向远方，倒极像是真的有人来过了，然后带走了世人的祝福。
白锦堂看着那小小的身影，不自禁的向前走了两步，却又生生停了下来。白锦堂有些茫然的低着头，内心深处的酸涩翻涌而来，莫名的带着些疼痛。从最初的猜疑，到后来的慢慢相信和同情，一直到今天的……怜惜。
他往她的房间里放各式各样的东西，他扮刺客吓他，他曾经假装丢下她一个人面对那些黑衣人……而那个人，就真的从来没有露出过怕意。
她说，她没有什么怕的东西；而她又说，世上有谁不怕死啊。她一个人被逼入绝境的时候，他没有看到任何的彷徨和绝望，而是看到了一个倔强而又自立的小姑娘，一次次的尝试着逃出来，冷静而又决然。
他早该明白的，别无畏惧，自强自立，只是因为曾经失去的太多。没有哪一个始终被人捧在手心的姑娘，会在困境中露出那样的表情。
等到青歌回头的时候，白锦堂的衣襟也被咸渍的海风吹得潮湿，他看见那个令人心疼的姑娘，转过身来，在月光地下露出了苍白又平静的脸庞，和眼里清晰的泪意。
他还听见那个姑娘带着疲倦，高高在上的问他：“白锦堂，你就对我这么不放心么？”
白锦堂仰脸看着她，挑起了眉。
青歌笑的冷淡而又无力：“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只是既然你对我不放心，又何必拿着萤火虫来哄我？”
一瞬间，他竟忍不住笑了出来，无奈的想——她果然是知道的。知道他的疏离和警惕，知道他恶意的试探，以及他从头到尾的猜忌心……白锦堂啊白锦堂，此生唯这一次，你错的离谱。
一阵风过，青歌再睁眼时，白锦堂已站在她眼前，带着浓浓的歉意开口：“在成都府的那会儿，百鬼前辈和玉堂都跟我说过，有些东西不必再去计较了。玉堂，小昭还有公孙都是聪明人，你有心事，他们未必不知道，只是你不想说的东西，他们便跟你一起守着罢了。只是我，一直都不安。我不是不相信你，更不会不相信玉堂他们，我只是……很不习惯要那么没有把握的去相信一件事。
“玉堂比我要活的纯粹的多。有时候我也在想，正是因为我与他性子的差别，所以才是我，也只能是我，担下了家业。青歌，抱歉，我只能等到一切都查明白的时候，才能放下我对自己的心结。”
青歌倒是完全没有想到白锦堂会说这么一番话，偶尔装一下深沉文艺的她立马破功，结结巴巴的开口：“这个……的确是我瞒着大家……嗯，也不是你的错……”
白锦堂笑的有些苦，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在成都府的时候，我的确让白福去查了你的家世，萤火虫的事情，我就是那时候知道的。不过我的确是想送你一件你喜欢的生辰礼物。”
青歌傻傻的看着他，眨了眨眼道：“呃，我挺感动的，真的！”这种装忧郁的白锦堂她真的真的不习惯啊！
504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