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宇的反应,让她大吃一惊,他的双手,不是回抱她,而是正在用力推开她,戴睿琳怔怔地看着眼前面露厌恶的宋一宇,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正在僵持的时候,欧社长赶到,宋一宇不屑地指着戴睿琳:“你们OE的员工就是这样做专访的?”
欧社长连忙道歉,然后赶戴睿琳走,戴小姐死活不肯走,欧社长不得不将她拉到门外:“大小姐,我忘了告诉你,我们刚查到,宋一宇因为那场车祸已经失忆了,他现在不认识你,你先让我把专访做完,等我们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我保证帮你制造机会跟他见面,你先回家,听话。”
戴睿琳猛地回神,失忆?自己还被这个老狐狸涮了,他这是在过河拆桥?要是早知道他失忆,她肯定不会用这种办法来见他,这样的开场,她八成又成为了他眼中的疯丫头,就像那次在飞机上…
晚饭后戴睿琳给苏茉茉打了电话吐槽,那样委屈,那样无助,明明他就在眼前,这么近,他却不认识自己,而自己又给他留下了崩溃的“第一印象”,完了,她真的完了。
心里烦躁得很,向苏茉茉吐槽完毕,问了家里的情况,于是,她一个人去了附近的酒吧。这家酒吧以前陪宋一宇应酬的时候来过,这也是他孤家寡人的时候常来的一家清吧,装修风格有点像茶楼,酒吧的老板,大家都管他叫老张,是一个四十出头的文艺青年,运气好的话还能听到老板抱着木吉他自弹自唱,之所以选择这里,是为了杜绝自己喝醉的可能性,她只是想找个人多的地方,听听音乐,让自己不那么烦躁而已。
戴睿琳给自己点了一杯橙汁,再点了一些小食,服务生也不会觉得奇怪,来这里不喝酒的不止她一个,只是寻求一个让心灵解脱的环境。
周围弥漫着惬意的兰草音乐,一种精致的,纯正的,原汁原味的音乐,戴睿琳觉得很放松,似乎有些醉了,在纽约的那些年,烦躁的时候,总会跟苏茉茉去酒吧疯,流一身汗,回去洗洗就睡,第二天,什么烦心事都烟消云散。等苏茉茉回了国,没人陪她去疯,就跟着韩国妞听一些美式乡村民谣,却也有缓解烦躁的功效,她晃了晃手中的玻璃杯,橙黄色的玻璃杯中倒映着谁的脸?
戴睿琳回过头,微微一笑,玻璃杯中怎么可能倒映着他的脸?
大脑神经却突然绷起,她没醉啊,怎么会看错?
身穿休闲夹克的宋一宇,同样是一个人,坐在她身后的位置,与老张相谈甚欢,跟以前一样热络,他不是失忆了吗?怎么可能记得老张?戴睿琳一下子怒火中烧,他故意说不记得她的吧?这是在耍她呢!
“宋一宇!你装失忆耍我,是吧!”戴睿琳指着宋一宇的鼻子,脱口而出。
老张显然被吓了一跳,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如此暴躁的戴睿琳,他看了一眼宋一宇,见他淡定地保持沉默,于是,他就代劳了:“小戴啊,他是失忆了,这不是装出来的,他刚开始也不认识我。”
戴睿琳不信,正要开口,却被宋一宇打断:“你就是戴睿琳?”
戴小姐一阵茫然,她看向老张,然后茫然地点了点头。
宋一宇却一脸不屑:“老张,这就是你经常说的,我以前的女朋友?”
老张点头,戴睿琳顿时石化,目送宋一宇起身走人。
正想追过去,戴睿琳被身后的老张拉住:“小戴啊,给他一点时间吧,你也真是的,这么暴躁,怪不得他接受不了,你以前可真不是这个样子的。”
以前?以前是什么状态?现在又是什么状态,能相提并论吗?以前,他是她的男人,他们同进同出,她恨不得做一只小绵羊,整天粘着他撒娇,可现在呢?他见她就走,还一脸厌恶,她能淡定得了?戴睿琳虎视眈眈地看着老板:“老张,你知道他住哪里?”
老张摇头,被吓得一步步往后退。
戴睿琳又一步步逼近,眼神中充满了威慑力:“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戴睿琳耷拉着脑袋,喃喃着:“难道真的要让我在这里守株待兔?”
老张却给了另一个意见:“你暂时先别来了,说实话,他现在有点为难,我告诉他的关于你们的事,似乎他家里都没有跟他说起过,我觉得他也是半信半疑。”
宋太太为什么不告诉他?难道是在怪她?那些照片真的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戴睿琳不会放过任何见到宋一宇的机会,她开始两地蹲点,白天在OE,抓住一切能和宋氏联系的机会,晚上去老张那里守株待兔,等了好几天,好不容易等到了,来的却不单单是他一个人,还有,那天挽着他手臂的女人,他带她来干嘛?是想告诉老张,这个款的女人才是他喜欢的?还是想告诉她,他移情别恋了?
老张一再劝她在角落坐着,不要激动也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免得适得其反,把宋一宇越推越远,戴睿琳也想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只要证实有没有存在过就能改变,而是要让他被抹去的记忆彻底醒悟,要不然,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将来。于是,戴小姐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男人被一个讨厌的女人摧残,这个女人虽然长相过得去,但一看到他们那样亲昵地攀谈,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实在忍不下去了,要不是他们及时离开,她非冲上去,狠狠揍那个女人一顿不可。
回到家,她还是爆发了,床单被子枕头被扔了一地,结果,睁着眼熬到了天亮,原本想在家补个眠,但追回宋一宇的信念支撑着她,就算爬也要爬去OE。
欧叔的见风使舵让戴睿琳咋舌,宋一宇不认识她,对她态度冷漠,欧叔就不让她再去宋氏度假酒店,连她实习编辑的名头也给取消了,名片也收回了,说她和OE再也没有任何关系,蹲点蹲了几天,被欧叔好言劝退了。
除了老张那里,戴睿琳找到了另一个可以见到宋一宇的办法,她突然想起了秦建彬,他和宋一宇熟,没准宋一宇会去他那里,当天下午,她就往秦建彬开的那家饭店奔去,秦建彬看到戴睿琳的时候,表情很复杂,让人捉摸不透,戴小姐也没那个心情和那个时间去捉摸,于是单刀直入:“你能帮我联系到宋一宇吗?”
秦建彬诧异:“他不是...已经...”
戴睿琳不去猜他是不是在装,她将在新闻上看到宋一宇,并且已经证实他没有死的消息告诉了他,秦建彬大喜:“这家伙,真不够义气。”
看他的反应,八分不像是在装。
说到正经事,秦建彬的武侠腔消失了,他来回踱了几步,然后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当初宋家对外宣称他已经死了,他如果还活着,不找我是有可能,但是他不会不回来找你,为了你,他连命都可以不要,这事肯定有隐情,现在我们要联系到他,也肯定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只能试试,有消息了,我会通知你。”
秦建彬分析得很透彻,这也是戴睿琳所担忧的,背后到底有什么隐情?
秦建彬打来电话的时候,戴睿琳正痴痴地看着自己打印出来的关于宋一宇的那则新闻,她回过神,秦建彬带来了两个消息,一好一坏,好消息是他约到了宋一宇,就在当天晚上,他的饭店,坏消息是宋一宇可能忘记了某些事,失忆是千真万确的事,因为他笑称这次见面是十几年未见的老战友间的叙旧,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已经在杭州开了这家饭店。
戴睿琳一早就去了理发店,她将卷曲的长发恢复到了一年前的顺直,发色也从刚染不久的棕色恢复到了乌黑,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回到了一年前,突然发现自己其实还很年轻,天生丽质。
戴睿琳到的时候,宋一宇已经和秦建彬聊得火热,宋一宇穿着一件简单的灰色休闲款毛衣,包厢内暗黄色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却那样清晰,秦建彬将她拉到宋一宇面前,宋一宇的眉峰微耸,然后慢慢舒展开,笑着说:“怎么又是你?”
戴睿琳满是期待的表情瞬间僵硬,秦建彬倒是笑了笑:“宋兄,你真的不认识她了?”
宋一宇摇头,但同时目光直锁戴睿琳,她多么希望他说认识她,以前的那些都是在耍她,她宁可被耍,可他却否定得那样干脆,半点希望都不留给她。
“她是你唯一带来我店里过的女人,那个时候,你们很相爱,相爱到让我嫉妒。”秦建彬没有夸张,但在宋一宇看来,就像听了一个故事,他都没有去考虑这一段感情是否在他生命中存在过,也不再去思索戴睿琳这个人在他生命中是否出现过,他还是不屑她,整一顿晚饭的时间,他都在跟秦建彬继续叙旧,戴睿琳完全成了多余的人。
酒过三旬,秦建彬再次试探:“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不记得了?”
“咱们退役之后,所有的事,都不记得了,不过,阳蕾和我家人已经告诉我了,这些年发生的所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