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没事，你先下去吧。”
朱元璋说道。
“皇爷，您有什么心事，不妨跟老臣说说。”
刘先生说道：“老臣虽然愚钝，但或许也能帮您分担一二。”
朱元璋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你进来吧。”
刘先生推门而入，只见朱元璋正坐在龙椅上，脸色憔悴眼神黯淡。
“皇爷，您这是……”
刘先生心中一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朱元璋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
“刘先生，你说，咱是不是做错了？”
朱元璋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和迷茫。
“皇爷何出此言？”
刘先生不解地问道。
“咱问你，如果二十年后，大明的宗室人口达到数十万，该怎么办？”
朱元璋说道。
“数十万？”
刘先生闻言，也是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朱元璋苦笑一声：“咱有二十六个儿子，每个儿子再生十个孩子，那就是二百六十个孙子。
这些孙子再各自成家，每个孙子再生五个孩子，那就是一千三百个曾孙。
这还只是咱的直系后代，如果算上那些女儿、女婿，以及他们的后代，那人数……”
朱元璋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刘先生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也是一个聪明人，很快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皇爷，您是担心宗室人口过多，会加重国家的负担？”
刘先生问道。
“没错！”
朱元璋点了点头：“咱的宗室供养政策，是按人头来的。
如果宗室人口真的达到数十万，那每年光是俸禄，就得发多少啊？
这国库哪里负担得起？”
“皇爷，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啊！”
刘先生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如果任由宗室人口这样膨胀下去，大明迟早会被拖垮的！”
“咱也知道这是一个大问题，可是，咱能怎么办呢？”
朱元璋无奈地说道：“这可是咱亲手定下的规矩，是祖制啊！”
“皇爷，祖制也是人定的啊！”
刘先生说道：“如果祖制真的错了，难道咱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大明走向灭亡吗？”
朱元璋的心里咯噔一下，他猛地抬起头看着刘先生。
刘先生的话就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心中的迷雾。
是啊祖宗家法也是人定的，如果真的错了，为什么不能改？
“刘先生，你说的对！”
朱元璋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明走向灭亡！
咱得改，咱必须得改！”
“皇爷圣明！”
刘先生躬身说道：“只是此事关系重大，还需从长计议。”
“嗯，咱知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这事儿，咱得跟大臣们好好商量商量。”
“皇爷，依老臣之见，咱们可以先召集一些宗室代表，听听他们的意见。”
刘先生建议道。
“嗯，这个主意不错。”
朱元璋说道：“就这么办！”
“皇爷，老臣告退。”
刘先生躬身说道。
“嗯，你先下去吧。”
朱元璋挥了挥手，然后又叫住了他：“等等，刘先生，你觉得咱的那些儿子们，他们会同意吗？”
刘先生沉默了片刻说道：“皇爷，此事恐怕不易。”
朱元璋叹了口气，他知道刘先生说的是实话。
那些儿子们一个个都是既得利益者，想要让他们放弃自己的利益谈何容易？
“咱知道了。”
朱元璋说道：“你先下去吧。”
刘先生走后，朱元璋又在御书房里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向马皇后的寝宫走去。
他推开门，看见马皇后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本书，却明显心不在焉。
“妹子。”
朱元璋轻声叫道：“还没睡呢？”
马皇后抬起头，看见朱元璋，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重八，你忙完了？”
“嗯。”
朱元璋点了点头，走到马皇后身边坐下将她搂在怀里。
“重八，你还在为宗室的事情烦恼吗？”
马皇后轻声问道。
“嗯。”
朱元璋叹了口气：“妹子，你说，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重八，你没有错。”
马皇后说道，“你只是太想为子孙后代考虑了。”
“可是咱的好心，却有可能办了坏事啊！”
朱元璋说道。
“重八，别担心。”
马皇后安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
“嗯。”
朱元璋点了点头，将头靠在马皇后的肩膀上：“妹子，有你在，真好。”
“傻瓜，咱们是夫妻啊。”
马皇后笑了笑：“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早点休息吧。”
“嗯。”
朱元璋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马皇后轻轻地拍着朱元璋的背，就像哄孩子一样。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朱元璋的呼吸变得平稳起来，知道他已经睡着了。
马皇后轻轻地将朱元璋扶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然后吹灭了蜡烛。
黑暗中马皇后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她知道朱元璋的心里，一定还装着很多事情。
而她只能默默地陪在他身边，给他支持和鼓励。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将头靠在朱元璋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窗外夜色深沉，只有几颗星星在闪烁。
“皇上，夜深了。”
一旁的太监轻声提醒道。
夜色如墨御书房内却依旧灯火通明。
朱元璋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手中的奏折被捏得发皱，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久到连一旁伺候的太监都换了两拨。
“皇上，夜深了。”
一旁的太监轻声提醒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龙体要紧，您还是早些歇息吧。”
朱元璋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太监退下。
他知道太监是出于好意，但他此刻哪有心思睡觉？一想到宗室的事情，他就心乱如麻，仿佛有一团乱麻堵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站起身来，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
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一声一声，仿佛敲打在他的心上。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一股凉风迎面吹来，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