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餐一顿后,小禧宝躺在榻上,滚来滚去。
“狮虎,大哥哥呢?”
“狮虎,小禧宝可以见见大哥哥嘛?”
“狮虎~你帮帮我好嘛?”
持续不断的奶音攻击下,况野捏了捏眉心。
虽说奶呼呼的声音确实不算喧闹,可他的心脏受不住如此持续的娇滴软乎的声音。
“好,只要你不闹腾,乖乖躺着,为师可以联系宴河川。”
“好哒!”小幼崽秒速躺好,乖巧道:“小禧宝保证乖乖哒!”
况野抬手一翻,捏着玉简联络宴河川,眼眸一扫,
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宛如九天银河垂落其间,让人难以忽视。
无奈之下,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把玉简递到小禧宝面前。
“说话就行。”
小禧宝一把握住玉简,呲着大白牙笑道:“谢谢狮虎!”
小鲤鱼一个打挺,团子墩墩坐了起来,转过身背对着况野,悄咪咪朝着玉简喊道。
“嘟嘟嘟!大哥哥在吗?”
千里之外,坐在昏黑客房中的宴河川愣了一下。
他还以为是况野有事吩咐,没想到玉简竟传来了小禧宝的声音……
宴河川难以置信,垂眸看了下玉简里闪烁的微光。
这确实是师父的传音没错。
“是……小禧宝?”宴河川迟疑问。
“是呀!是我,是小禧宝呀!”
况野会主动用玉简联系他,已然稀奇。
且短短两日,竟是第二次联络。
几百年来,宴河川的玉简从未亮过。
上一次亮,是前日师父主动吩咐他下山取药。
这一次亮,竟是小禧宝用了师父的传音玉简联系他。
“小禧宝,你是在用师父的玉简传讯给我?”宴河川忍不住想确认一下。
“是哇,”小禧宝奶呼呼道:“是小禧宝想见你,狮虎给了我玉简牌子,让我跟你说话呢!”
闻言,宴河川心中松了一口气。
看来师父是真的愿意接纳小幼崽。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吗?”宴河川柔声问。
“我不困呢,大哥哥你要出门多久呀?什么时候回来呀?”
“过几日便回去,你乖乖听师父的话,等我回来。”
况野眼眸微动,斜睨了一眼小小一团的背影,轻哼了一声。
过几日?
那可不一定。
“嗯呐!小禧宝每天都很乖呀,都有好好听狮虎的话哦,大哥哥你不用担心我哒!”
况野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小幼崽的背影。
到底哪里很乖?
每天不是在闹腾就是在闹腾的路上!
这只小团子到底是不是只薅着他一人折腾?!
“大哥哥,小禧宝好想你呀~”
说着,小禧宝又开始躺在榻上打滚。
“你什么时候回家呀?”
小禧宝对宴河川的感情极其不同,犹如乳燕待哺。
宴河川是在她最孤立无援,最是心伤之时,
遇到的第一个对她没有索求,无私对她好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在凡界给了她温暖和关怀的人。
因幼年凄苦的流浪经历,她的脑海中对凡界的印象,只有挨饿受冻。
若不是为了保命,她不会再回到凡界。
可再次回到凡界,来到宴河川的身边,他从未让她受过冻饿过肚子。
小禧宝依稀记得她曾经流浪时见过,这种无私奉献的人,他们叫父亲母亲。
只有至亲之人,才会毫无保留地对一个人好,可惜她从来没有见过属于自己的亲人。
宴河川对她而言,已然成了小禧宝无法割舍的至亲之人。
“小禧宝,我一定会尽快回去……”
寒风呼啸,昏暗之中,没有丝毫光亮,但宴河川的心尖却是暖洋洋的。
“这一路我给小禧宝买了很多好吃的食物,好看的衣裳,漂亮的玩偶……”
“我也很想小禧宝……”
一旁的况野,满脸麻木,额角突突直跳。
他着实听不得这个魁梧大块头的嘴里,接连冒出这些让人心里发毛的话。
手袖一挥,上演着的兄妹情深的戏码骤然断线——
“喂喂喂~”
“大哥哥,你还在吗?”
“嘟嘟…在吗在吗?”
小禧宝看着手里不再闪光的玉简,观摩好半晌。
“奇怪啦,怎么没声音啦!”
她抬起懵懂的眼睛,骤然回眸,直勾勾地看向况野。
“狮虎狮虎,帮小禧宝看看呀!”
“这个是不是坏啦?没有声音了,大哥哥的话我听不到了……”
看着那可怜巴巴的软萌模样,况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走近床榻抱起的小幼崽。
“夜已深,他该休息了,你是不是也该睡了?”
“好吧……”小禧宝半信半疑。
话毕,她的两只小手交缠起来,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那明天……我还可以联系大哥哥嘛?”
鼻音囔囔,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况野轻蹙眉心,不明所以。
这又怎么了……
况野一把擒住小幼崽交织的小肉手,轻轻捏了捏。
“你日后若有什么需求,直说便可。”
这只小幼崽的心思,委实敏感又难猜。
小心翼翼的举动和讨好的笑容,都不应该属于她。
这几日接触下,他每每瞧见便觉心里烦躁。
小禧宝轻咬着唇,抬起水汪汪的眼睛,怯懦轻问。
“狮虎……小禧宝可以吗?”
况野刮了刮小幼崽的翘鼻,眸色浮现前所未有的温柔。
“自然可以,小禧宝做什么都可以。”
圆溜溜的大眼睛,忽而亮闪闪,
小禧宝笑眯眯地把脑袋靠在况野结实的胸膛上,小手轻轻揽上他的肩上。
“谢谢狮虎,狮虎对小禧宝真好~”
“小禧宝喜欢你。”
一声声奶呼呼,软糯糯的话语,缓缓传进况野的耳里。
一道沁人心脾的暖意,钻进他冰冷坚硬的内心,心尖越发柔软。
或许……今夜依旧是无梦好眠。
*
寒风刺骨,黑夜漫漫。
昏黄灯火下,只余宴河川的身影,无限拉长,独行街头。
通话怎么断了……
他都还未跟小禧宝好好说上几句。
此前宴河川去了万宗之地,如愿采到天山雪莲,也碰上了宴氏一族。
奈何,景物依旧,人事全非。
百年前,说要把他祭天的宴氏族长,早已下了地狱。
而曾经把他踩到泥里,鞭笞咒骂的老不死们,大半都被师父当场杀死,投胎都轮回好几世了。
宴氏早已成了全新的面孔,对他仇视的目光里只有恐惧。
他们看着他手中的嗡鸣大刀,只余瑟瑟发抖,装腔作势,再无半点厌恶。
然,他的父母,亲手把他交给宴氏族长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怕是早已尘归尘,土归土。
他再也没有了仇人。
想想还挺可笑。
只要修为高,活得久,就可以熬死所有人。
可他的内心却深感无力与悲哀。
他们是死了,死了一了百了。
可他心里的恨意,再也难消。
曾经他不愿踏足宴氏之地,也不曾回来寻仇,却让弑杀狂魔的名号响彻天下,就是为了让他们提心吊胆,让宴氏遗臭万年。
可他忘了。
他们是人,会死,会烟消云散。
离开万宗之地后,宴河川的心仿佛有个洞,彷徨无措。
可他顾不得深思,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脑海中心心念念的小禧宝,还在血艳宗等着他。
宴河川寻厨子笨拙地学习做饭,只是想给小禧宝一个正常的生活。
没有鞭笞,没有咒骂,更没有憎恨的日子。
安稳平凡,他求而不得的生活。
直到方才,听到小禧宝的小奶音,诉说句句思念,宴河川心头轻颤,酸涩不已。
从来没有人惦记过他。
降生至今,独行世间百年之久,他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身怀邪骨,罪孽深重的身世,他没得选。
他也见不得那些人愤恨的目光,无端的咒骂。
他选择闭口不言,独来独往。
早已习惯。
直到,百年孤寂,漆黑无尽的深渊,投射进一束微光。
小小的人儿拉着他的衣袖,问他疼不疼……
冰冷黑白的世间,因她的存在,染上鲜活色彩。
如今师父愿意治疗小禧宝的灵脉,他势必会取回药材,护住这道照亮他温暖他的光辉。
*
微风轻抚白皙光滑的脸蛋,叽叽喳喳的鸟儿滑翔啼鸣,似在轻哄仰躺在花圃中的小幼崽,放心安睡。
温柔甜腻的花香,越发浓烈,吸引彩蝶纷飞。
手持留影石的傅洵之,一脸不可思议,站在石柱后暗自沉思。
这只小幼崽今日怎么不摘灵花了……
摘了半个血艳宗,终于摘累了?
无妨。
她所有的举动,此前已经被他偷偷记录在留影石里。
傅洵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些画面……足够二师兄发癫了。
二师兄什么时候回来呢?
亲眼看到有人敢摧毁他辛苦栽种的灵花灵草,这个癫子肯定会马上冲回来。
面对这只肆无忌惮,辣手摧花的小崽子,宋鹤眠会怎么惩罚她?
会不会直接把小幼崽的心脏掏出来炼丹啊……
他还从未见过活生生的孩童心脏,着实令他好奇!
【宝宝,那个阴恻恻的傅洵之就在附近,你可得小心些,绕开他走哦~】
小禧宝一个咸鱼翻身坐了起来,小脑袋飞快转动,惊飞一团彩蝶。
“小哥哥,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