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魏说到这里的时候，心中的疼痛如同刀绞一样，让他难以呼吸。
妻儿已死的消息这么多年就如同一根最尖锐的刺扎在他的心上，如今说出来就如同那刺被自己狠狠握着搅动一般。
他捂着脸小声啜泣了一会，半天才觉得自己失态，下意识的看向一侧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沈桑宁。
他都已经哭到抽搐了，谁知道面前的沈桑宁依旧是一脸冷漠，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陈魏那满脸的疑惑都快藏不住了。
不是，这小姑娘的心难不成是铁做的？
听到别人妻子儿子惨死，居然一点同情都没有。
别的不说，就是他去到村子里去说，旁人听了他这么惨的事情，那都是哭的声泪俱下，同情溢于言表。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想着将自己家的事情告诉沈桑宁。
毕竟沈桑宁看上去正是情绪激动的年纪，到时候若是哭的太厉害，他该怎么哄，若是坏了事情，那就更难办了。
谁知他自己讲出来都哭到不行，沈桑宁就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抽着鼻子问沈桑宁：“你……”
陈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桑宁给打断了。
沈桑宁说出这话的时候神色更加冷漠，面无表情的样子让陈魏都不由得一颤。
“你说河伯是因为贡品生气了，你们村的男子才遭此灾祸，那你们上的贡品是什么呀？”
沈桑宁这个问题一问出来，那先前胆子就不大的陈魏此刻更是眼神躲闪，压根就不敢对上沈桑宁的视线。
沈桑宁虽然问的是问句，其实自己心里已经早有答案，只不过她想从陈魏的嘴里听到。
谁知陈魏纠结了半天，也没能说出来，见沈桑宁还要继续追问的时候，才含糊道：
“还能是什么呀？就是一些牛，羊，猪肉…”
沈桑宁听到这里，禁不住的冷笑一声，发出意味深长的一句：
“是吗？”
陈魏以为沈桑宁是信了，于是连连点头。
“肯定是啊。”
沈桑宁笑了半天，才看着陈魏努了努嘴。
“哎呀，怪不得呢，你们贡些牛羊猪啊，那有什么稀罕的，也难怪河伯会生气。”
陈魏听沈桑宁这语气，像是知道如何可以让河伯不发怒。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们村子里的男子岂不是可以免于惨死。
这样想着，陈魏的表情都不免有些期待。
“真的是这样吗？”
沈桑宁一脸确信的表情。
“你还别真不信，我先前也遇上和你们这村子一样的事情，那个村子也是因为河伯发怒村里死了不少人。”
沈桑宁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完全引起了陈魏的兴趣，她也在这个时候故意压低了声音。
“他们呐，就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
“那就日后不再只给河伯供奉牲畜这种贡品，而是在村子里找一些年轻貌美的姑娘，挑选一个良辰吉日，让姑娘嫁给河伯。”
“这河伯娶了新娘，一高兴，村子里再没人溺水死过人。”
“甚至我听说，不仅再不死人了，就是村子庄稼的收成都比其他地方高了不少。”
沈桑宁眼睛盯着陈魏说道：
“你们村子怎么不试试？”
陈魏这会是什么也不敢说。
他能说什么？
能说这办法他们早就用过，压根就不管用，甚至也正是因为用姑娘嫁河伯的办法，他们村子里已经十几年没有姑娘了。
沈桑宁看他沉默也并没有立刻戳穿，反倒是分外善解人意的拍了拍陈魏的肩膀。
“唉，你们居然没想过这样做，真当是心地善良的存在。”
陈魏现在是欲哭无泪，沈桑宁的话里就如同狠狠的打他巴掌一样。
不过沈桑宁的话也就听到这里，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看到屋里的陆秉已经将床铺给收拾好了站在门外看她。
沈桑宁叹了口气，转身回房休息了。
沈桑宁走到陆秉的身侧的时候，先前那副温和带着浅笑的神色瞬间荡然无存，她冷着一张脸轻启薄唇。
“嘴硬，谎话连篇，实在是活该。”
陆秉跟着沈桑宁进到屋内的时候才询问起沈桑宁和陈魏刚才在说什么。
沈桑宁一五一十的将她和陈魏的对话告诉了陆秉。
陆秉听过之后眉头紧皱。
“所以说是这村子里的人用妙龄姑娘祭祀河伯，河伯恼怒这才造成了村子里男子溺水身亡？”
“那是村子里的人，不就是自作自受活该吗？”
沈桑宁沉默着表示认同，随即纠正道：
“其实压根就没有什么河伯。”
“那所谓的发怒的河伯其实就是那些被扔进河里的姑娘的报复。”
“那些姑娘被扔进河中死后怨气难削，同其他同样遭遇的姑娘的怨气凝结在一起，也就是陈家村的人以为的河伯。”
“我见那老妇人的第一眼的时候，就发现她身上沾染的阴气。”
“阴气是死去之后的怨鬼凝结而成的，而生者身上有过多的阴气，那就是被怨鬼缠上了，命不久矣。”
陆秉面上有些震惊。
“所以那老妇人快死了。”
“是。”
沈桑宁并没有否认，而是一字一句道：
“而且就在今晚。”
“那她把我们带回来做什么？难不成要拉我们一起死？”
沈桑宁摇了摇头，“她没这个本事。”
沈桑宁抬头看向陆秉，解释道：
“先前陈魏不是说了，会在黄道吉日给河伯祭祀贡品。”
“河伯恼怒之后收的那些男子的命也是按黄道吉日的，如今陈家村已经早就没有了男子，河伯可不得选其他人作为贡品。”
“我们，准确的来说是你们三个男子，尤其是周逸臣，是她带回来为河伯精挑细选的贡品。”
听到这里，陆秉已经完全清楚了那老妇人看向他们三人，尤其是紧紧盯着周逸臣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合着是想将他们三人当做送给河伯的贡品。
不，应当是那些死去姑娘的贡品。
陆秉猛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沈桑宁：
“那今晚周逸臣岂不是会有危险？”
沈桑宁不可置否的挑眉回应：
“是，你也一样，看你们三人谁会这么幸运被河伯选上做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