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夜深沉,寒风似刀,割破了万籁俱寂。
赵青帆一袭青袍,独坐在悬崖边的巨石上,看着天空那轮残月,思念之情此刻完全占据了自己的脑海。
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
被古神吃掉,命悬一线的时候,他没有思乡;和整个炎阳宗作对,斩杀宗主的时候,他也没有思乡。
可如今,明明是阖家团圆、热闹非凡的除夕夜,在孩子们,徒弟们的欢声笑语之中,却莫名陷入了深深的思乡之愁。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悠远,也不知道家中的爸爸妈妈是否又添了白发,年迈的爷爷奶奶身体是否安康。
他们有没有在这团圆之夜,倚门而望,盼着自己的归来?
自从大学毕业,赵青帆就外出打工,成天早出晚归,往办公桌前一坐就是一整天。
回到家就蜷缩在不到五十平方米的小屋中,刷着短视频,吃着速冻饺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四五年里能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想到这里,他眼角不知不觉间红了一圈。
恰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赵青帆急忙擦去眼角的泪水,装作没事人一样,扭头循声望去。
只见杨鉴双手稳稳托着一壶黄酒,另一只手还拎着两盏酒杯,走到他身旁,顺势坐了下来。
“怎么了,杨鉴,你不和他们一起吃饭,出来干嘛?”
赵青帆接过酒杯,明知故问道。
“里面太闷了,出来透透气。你不也是吗,师父?”
杨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说道。
他生活在商贾之家,从小就善于察言观色。
虽然不屑于看他人脸色行事,但是这种骨子里的本领还是让他一眼看出了赵青帆心中有事,多半是相思之苦。
杨鉴拿起手中的酒壶对着赵青帆晃了晃,壶身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摆动,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赵青帆虽然没喝过黄酒,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唯有杜康能解千愁。
这般想着,他心一横,咬了咬牙,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中的酒杯:“来,咱师徒俩,不醉不归!”
杨鉴微微一笑,举起酒壶为师父斟满。
“干杯!”赵青帆提高音量,打破了夜的宁静。
“干杯!”杨鉴也高声回应。
两只酒盏在空中重重对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刹那间,琥珀色的酒液溅射飞起,在月光的轻抚下,显的晶莹剔透。
一杯黄酒入喉,赵青帆不光不觉得辛辣,反而无比的醇厚柔和,和他喝过的白酒味完完全全不一样。
如果说白酒是练武大汉,雄壮有力;那黄酒就是儒雅书生,协调顺滑。
“嗯!真是好酒!”
赵青帆情不自禁的赞叹一句,虽然他不清楚好酒和坏酒如何区分。
但在他看来,只要好喝,不辣嗓子,就是好酒!
“哈哈哈,那是当然,这可是我们临北城的名酿,整个临武国都赫赫有名!”
杨鉴自豪的说道,再次为师父倒上黄酒。
“对了,师父,你应该不是临武国人士吧,故乡在何处?”
“故乡?”赵青帆抬眸,望向那无尽的夜色,淡然开口,“我从东土亚细亚州而来,为寻大道,跋涉重洋,来此人间。”
“亚细亚州?”
杨鉴沉思片刻,这四个字对于他来说太过于陌生,完全没有听说过。
“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肯定和我们南赡部洲大不相同吧?”
“嗯。”
赵青帆轻轻点头,自顾自将杯中黄酒一饮而尽,拿起酒壶,又倒了一杯。
“那里的国度和这儿全然不同。”
赵青帆缓缓开口,声音在夜空中悠悠飘荡,“在那里,有些国度没有国王;即便有国王的,国王也只是个有名无实的摆设,手中没有一丝实权。”
“没有国王?国王没有权利?”
哪怕饱读各类书籍如杨鉴,也完全无法理解这句话。
他满心疑惑,不禁脱口而出:“若一个国度没有国王,那究竟该由谁来处理国家政事呢?又如何能治理好一个国家?”
“哈哈哈,你感到疑惑再正常不过,这件事对于你们而言,就像天方夜谭,确实难以理解,我一时间也不知从何说起,不知如何才能让你明白。”
赵青帆仰头大笑,笑声爽朗,在悬崖边悠悠回荡。
他微微顿了顿,眼神变得悠远,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回到了那片熟悉的土地,缓缓开口。
“但你只需记住一点,在那里,百姓不再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他们被赋予了尊严与权利。虽说政府里偶尔会出现些许品行不端的败类,但绝大多数官员,都将为人民服务当作自己的使命与信仰,践行一生。”
“那里的军队,是百姓最坚实的后盾。一旦天灾降临,军队便会第一时间紧急出动,奔赴灾区。他们不顾个人安危,日夜奋战,只为能多挽救一条生命,多给百姓一份希望。”
“驻扎期间,军队纪律严明,对百姓的财物秋毫无犯,更不会做出抢夺财物、奸淫妇女这般天理难容之事,百姓对他们信任有加,爱戴之情溢于言表。”
“那里的教育体系,是真正的有教无类,无论城市还是乡村,山区还是平原,无论贫穷还是富贵,官宦子弟还是百姓后代,孩子们必须入学九年,都能拥有宽敞明亮的课堂、种类丰富的书籍以及专业负责的教师。”
杨鉴静静听着,脑海里如走马灯般不断思索着赵青帆的话。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可话到嘴边,却又被堵住,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他只能呆呆地望着手中的酒杯,杯中黄酒微微晃动,倒映出他满是困惑的面容。
在这除夕之夜,赵青帆描绘的那个遥远世界,如同打开了一扇通往未知的门,让他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