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昇被带走之后，剩下的人没了撑腰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这件事其实没有什么疑点，几个刚刚成年的男男女女，故意找别人麻烦，都被监控拍的一清二楚。
年棠跟梁振单独出去谈话，随身的警务示意苏雨沐他们在调解室里等一会。
苏雨沐倒是没什么，只是在纠结要不要回拨那个陌生号码。
她不能确定这个号码究竟是谁的，但看着手机屏幕上没有感情的一串机械号吗，莫名就联想到了傅行堰那张冷淡，不占尘欲的脸。
她走了回神，手机被她攥的发烫，湿乎乎的煨着，不敢去深想这背后的意味。
其余几个人脸色就比较难看了，无声用眼神交流，你推过来我推过去，最后一起看向苏雨沐。
苏雨沐犹豫了一会，站起了身，决定出去回拨电话。
谁知道她刚刚站起来，身边那几个人就立刻注意到了她。
“雨沐！”
苏雨沐听到有人这么亲昵地叫自己，愣了一下，转过身去。
是楚越身后的一个女生，苏雨沐对她没什么印象，只依稀记得对方叫陈舒文。
陈舒文长头发，看起来文文静静的，看见苏雨沐竟然转过头看她，眼里顿时闪过一丝希望。
“你……你还记得我吗，我们是一个班的同学！”
她站了起来，脸上带着迫切，想要伸手去拉苏雨沐。
“……记得。”
苏雨沐没有动，实际上她问的问题就很可笑，既然是一个班的，又怎么可能不认识。
那个班里，除了爱找她事的，剩下的，不是看热闹的，就是冷眼旁观的。
陈舒文伸出的手停顿在半空，最后尴尬地收回。
她只能用祈求的眼神看着苏雨沐。
“雨沐，我只是跟着楚越出来玩的，刚才在咖啡厅里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都是梁昇动的手，这些事都跟我没有关系！”
她语气急切，跟之前进警察局坦然的样子全然不同，眼里隐隐闪着泪花，看起来真的怕极了。
“要是被我爸妈知道我在警局，他们回家一定会骂死我的！”
有了第一个，后面的人开口就变得没有那么难以启齿了。
另一个女生直接上前抓住了苏雨沐的手腕，苦口婆心道：“是啊，雨沐，大家同学一场，我们也没做什么，一切都是梁昇做的，你没有必要迁怒于我们吧！”
“是啊是啊，关我们什么事！”
“你就开口帮我们求求情，我们又没做什么违法的事，让我们直接走吧！”
“我可不想在这个破地方待了！”
剩下几个原本一言不发的人，纷纷过来把苏雨沐围住，你一言我一语，态度跟刚才截然不同。
他们虽然不知道年棠是谁，但是身份一定不一般，能让梁晟的爷爷出面，指不定就是哪个大人物。
有人讨好道：“雨沐，你跟刚才那位小姐关系那么好，让我们出去，还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
他们这些少爷小姐，因为有梁昇在，根本没把警察局放在眼里，都是过来看苏雨沐笑话的。
没想到笑话没看成，到最后很有可能落得一个聚众闹事的名头。
一个个家里有头有脸，心里害怕的不行，只能咬牙求平常自己最看不惯的人。
苏雨沐被他们围在中间，听到他们说的话，默默避开了他们的接触。
他们一阵尴尬，互相看了看，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楚越身后，唯一一个没有开口说话的人。
有人过去推了一下闷不作声的陈航，暗示：“陈航，你跟雨沐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同桌，肯定感情最好，快你帮我们说说话。”
陈航被推的一个趔趄，差点直接撞苏雨沐身上。
苏雨沐看到他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些人里面竟然还有陈航。
她跟陈航确实是同桌，陈航是班里极少数家境不错学习也不错的。
他这个人比较闷，即便在当时整个班都欺负瞧不起苏雨沐的时候，他也没什么反应。
苏雨沐一直埋头学习，以为他也跟自己一样，两个人虽然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同桌，但是苏雨沐对他并不了解，两个人一年到头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就像现在这样，陈航看着苏雨沐，偏过头没有说话，半晌才低低地说了一句：“是我们对不起你，你随便，帮不帮都行。”
苏雨沐还没有反应过来，其余人先不乐意了：“什么叫帮不帮都行，你到底是哪边的？”
陈航闷声被人摁着胸口推了一把，忍无可忍：“本来就是你们要去惹事，报警的时候你们不都挺开心的，现在有什么不乐意的！”
有个男生一把拽着他的领子，拔高音量：“你现在装什么装！我们当时去找苏雨沐麻烦的时候你也没拦着，张昇砸店的时候你也没拦着，刚才张昇在的时候你一个屁也不敢放，现在在这装起好人来了！”
陈航脸色难堪，极力忍耐，额头青筋暴起，一只手握住对方手腕，却没有出声反驳。
他这句话算是一把扯下了遮羞布，刚才跟苏雨沐求情的脸色都不好看。
低声下气去求自己瞧不起的人，没有什么比这更丢脸。
正当场面一度陷入混乱的时候，调解室的门被打开，警察看到里面的场景立刻喝止：“干什么呢，警察局里打架，是想多背一条处罚是不是？”
楚越立刻道：“警察哥哥，闹事的是张昇，我们只是恰好在旁边观看了全程，根本就没有动手，为什么也要处罚？”
警察看了她一眼：“我们警察不是依据你们的话来判断，而是根据监控，张昇是主犯，他的处罚另当别论，但是你们几个，属于聚众闹事的帮凶，等会挨个叫监护人过来，进行思想教育！”
陈舒文立刻白了脸色，揪着自己裙角神色恍惚地坐下，其余几个人脸上也各有各的难看。
警察看见苏雨沐，语气温和了点：“苏雨沐是吧，接你的人来了，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走了。”
苏雨沐心里一动，想到应该是傅行堰让人过来接她，于是点了点头。
只是她刚要走，身后却被人用手抓住。
是刚才唯一一个一直没出声的楚越。
她压低了声音，不自在道：“你不过是开口一句话的事，刚才那个女的看起来身份不低，你只要肯开口，就当我们欠你个人情。”
这还是楚越第一次用这么低声下气的语气跟苏雨沐说话。
但是苏雨沐却摇了摇头。
年棠本来就是被她牵扯进去的，她知道自己如果开口，年棠会帮自己，但是人情难还，她不想给年棠添麻烦，再说，权力也不是胡作非为的理由。
“抱歉，我跟那位年小姐并不熟，她今天只是出于好心帮我，这个忙我帮不了。”苏雨沐冲她笑了笑。
警察在旁边催促，楚越看着她，只能慢慢放开了她的手。
苏雨沐转身跟着警察出去，调解室的门又一次被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几个，有个男的气不过，狠狠踹了椅子一脚。“今天真特么晦气，进局子也就罢了，还能被那丫头踩上一脚！”
“她在学校窝囊惯了，好不容易威风一次，今天之后还不知道怎么炫耀呢，真特么丢脸！”
楚越没有说话，面上尚且维持着平静，只是垂在两侧的手握紧，长长的指尖几乎要嵌进去肉里，看着调解室的门，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