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那么多,其实评定规矩只有一个。
那就是看谁命题作诗作的好,评分高,谁就是那儒道魁首。
也没有道德评价,也没有辩经,更没有君子六艺。
王绪本以为是类似曲水流觞,或者飞花令那种的比赛。
没想到如此简单。
司仪站在高台上,朗声道:“第一个意向,由大虞儒宗之称的孔裔炯,孔老提出。”
高台之上,左侧的座椅。
孔裔炯站起身,细致的梳理着身上衣袍的褶皱。
目光扫视过众人,声音沉稳而有力。
“既是儒魁之选,当以儒字当先。”
“儒要求四平八稳又朝气四溢,儒之诗当豪情与景象相融,言辞上佳,韵律和谐,意境深远。”
“盖因今日为暮春时分,当以春为歌咏。”
说完,静静的坐回椅子上,品着茶。
场中,不论衣着,不论位置,不论汉胡都是炸开锅讨论着。
更有甚者,从褡裢之中取出纸笔开始写写画画。
狂热到没有墨水,将毛笔头噙在嘴中湿润。
不多时,其中胡人一帮,站起一素衣女子。
和胡人的气质不同,很是温婉,莲步轻移到楼中,轻声吟诵道:
“暮春沙碛起黄埃,风卷残花过戍台。”
“胡马嘶鸣催客去,天涯何处不蒿莱。”
此诗一出,在座的众人全部放下手中笔杆,脑中思绪。
就连高台上的两位也是露出赞赏的目光。
赫连文玉侧着身子,对着一旁的孔裔炯说道:“这是我赫连十八部的杰出子弟。”
“名唤赫连暨,不仅诗词歌赋优秀,就连武道修为也有着半步淬血的地步。”
孔裔炯下意识的远离赫连文玉。
宽袍大袖微微扇动,驱散他自认为的羊膻味。
说话不偏不倚道:“此诗有着胡人豪迈,也有塞外风情,起笔便勾勒出塞北不同于中原的暮春之景。”
“显有漂泊之意,于空旷寂寥中,显有归家之情。”
“但,只可为上等诗,到不了上上等。”
“情感直白,含蓄蕴藉不足,诗之韵味大打折扣。”
一番话说的是针针见血,一语中的。
所有人听后仿佛有所悟,甚至掏出纸笔将刚才孔裔炯的分析记录其上。
而一旁的赫连文玉则是给出上上等的评价。
昭华公主则是中等评价。
赫连暨微微躬身,行的不是儒士之礼,而是草原上的礼节。
手臂摆动间,肌肉甚至可以说虬结。
王绪看到眼皮一跳,壮硕但又匀称,真是令万万人羡慕的好身材。
同时,刚才那首诗也是不错。
就是放在前世,如果可以流传下来,也算一首佳作。
现在有胡人吟诗结束,就是不知道大虞这边...
王绪抬头看着苏毅和那位眼熟的家伙。
苏毅不用说,比谁都认真,额头上的汗水滴在面前的纸张上与墨水混在一起,洇开一滩滩墨云。
却是始终不满意,一张又一张的写完,一张又一张的丢弃。
可那眼熟的家伙却好似不紧张,老神在在。
看到王绪目光移到自己身前的时候,才慢悠悠的从椅子上坐起身。
看了王绪一眼,转身对着周遭宾客拱手道:
“既然只有一位姑娘在先,在下也不好藏拙。”
“和其余莫名而来的人不同,在下相信大家一定有着真学实才,在下就先抛砖引玉了。”
说话间,眼神时不时看向王绪,说完,朗声道:
“在下所作之诗名为《伤春悲》。”
“雨湿桐花满径飘,残春将去意萧萧。”
“柴扉半掩听莺语,寂寞阶前绿渐绕。”
“好!”苏毅距离最近,听的最为真切。猛地鼓起掌来,将寂静的场子打破。
所有眼神都是带着敬佩的附和鼓掌。
眼神中的欣赏止不住的。
就连王绪对着此人也有些刮目相看。
这诗也是上等之作,就和刚才赫连暨的那首大漠诗句相比,也是隐隐压过一头。
真是人不可貌相。
看起来庸碌之人,没想到肚中真有一番墨水。
高台上的孔裔炯微微侧身,对着一旁的司仪问道:“此人是哪家的小辈?如此年纪当在朝堂之上啊。”
谁想,没等司仪说话,不知从何处站出一高瘦男子,挥了挥手中折扇。
“孔老,这是一寒门子弟,为晚生的门客。”
“你是谁?”孔裔炯皱起眉头,看着面前这说话间无礼之青年。
“在下武王王凌岳次子,王冥,孔老真是久仰大名。”
“原来是武王贵子啊,真是气宇不凡,就连手下门客也是非凡异常。”
一番耳语结束,孔裔炯站起身。
“此《伤春悲》当为上上之诗。”
“文风细腻,凄清氛围扑面而来。飘落之景与萧萧之情结合完美。”
“指数胸臆,对于春残之伤表露无疑。”
“柴扉、莺语,动静之间,尽显静谧。”
“最后以景结情,绿满阶前,颇具意味。”
“此诗老夫给上上等。”
说完,便满意的坐下,对着王冥微微的示意。
而赫连文玉则是鄙夷看了孔裔炯一眼。
“中等。”
“这种诗句我胡人豪迈之情不喜欢。”
昭华公主的帐中,一女侍端着木牌出来,高声道:“中等。”
门客恭敬的感谢着其他人的恭维赞赏,缓缓坐了下来。
而高台上的司仪看过去许久,都没有第三个人出来吟诗。
“诸位,今日以诗会友,怎么无一人吟诗?”
“难不成,大家都是心不诚之徒吗?”
尽管司仪如何挑衅,都没有其他人再站起来。
如今两首诗在前,如同两颗珠玉挡路。
如果不是有着不输或者超于二人的把握,现在吟诗无疑是自寻脸面丢。
而高台上。
司仪身旁不知何时蓦地出现一人,王绪一眼便认出来是自己的二兄。
对方出现在这里,一定没有好事!
果然。
王冥笑眯眯的对着场中说道:
“诸位,今日诗会邀请我参加,我甚是荣幸。”
“我乃武王次子,能和诸位见面,当是修了福分。”
“不过我是一武者,粗人,对于这种高雅的诗句不甚擅长。”
“好在,我武王府不止我一人前来。”
“我的弟弟,就是那位在傍水亭苦读十数年,武会一举出名的王绪也在现场。”
“不如就让他代我武王府为大家送上一首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