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东城陆家。
“躺在地上装什么死!来人,把她泼醒!”
怒骂声伴随着一盆冷水泼向温迎,女人从头到脚湿得彻底。
温迎被冻得一激灵,颤着眼睫睁开眼。
之前擦伤的位置血液已经凝固,粘在毛衣上瞧着血肉模糊,脚踝扭伤的位置高高肿起,小腹处依旧隐隐作痛。
温迎脸色煞白,战栗着身子抬起头,循声看去,目光猝不及防地对上陆越川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丁点温度,更没有一点关切,便是陌生人瞧见她现在的惨状估计都会唏嘘。
可眼前坐着的人,确实她结婚五年的丈夫!
温迎觉得陆越川的眼神,远比刚才一盆凉水还要刺骨。
“言心住院了,温迎,你欠沈言心一个道歉。”
陆越川沉寂地看着温迎,言语中不难听出他对她的厌恶。
“道歉?”
温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轻呵着重复。
她的发丝还在往下滴水,仰头对上男子的目光,苍白的面庞难掩清丽面容,那双水眸荡漾着倔强:
“陆越川,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你连问都不问一声?你就让我去道……”
“有什么好问的!”陆越川压根不想听温迎的解释,低吼着出声打断,“无论如何,言心住院了,你就得给她赔礼道歉!”
这话一出,温迎身形一震,喃喃地开口:
“无论如何…”
“那你知不知道,是她拿着你们在一起的照片来找我?我身上的伤,也全都拜她所赐!”
“你还在狡辩!”
陆越川怒吼出声,顺手将手边的玻璃杯朝温迎扔了过去。
破碎的玻璃渣飞溅而起,划破了温迎的脸颊。
男子嚯得站起身子,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温迎,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心思如此狠毒?!”
“我不管你对言心有什么意见,今天的事情,错全在你!你知道你弄伤了她,给言心造成了多大的麻烦嘛?你害得她要缺席明天的AG比赛!一会儿去医院给言心下跪道歉,这件事她可以不再追究。”
“我不去!”温迎挺直了背脊,一字一句回绝道,“我温迎绝对不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更不可能道歉!”
她拒绝的话说完,偌大的客厅一片死寂。
这是温迎嫁给陆越川五年来,头一次忤逆他。
没想到是因为沈言心。
沈言心是陆老爷子战友的遗孤,从小养在陆家。
在陆家受尽宠爱,与陆越川的感情更是非同寻常。
起先温迎也只当沈言心是个干妹妹,后面发现,他们二人之间可不仅仅是兄妹情。
甚至陆越川娶了自己,恐怕都是为了掩盖他们两个那段不可告人的龌龊关系。
温迎苦笑地勾了勾嘴角,自嘲一笑。
她多么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是她想多了……
可今天,她看到沈言心拿出来的照片。
两人拥抱、亲吻……所有的画面都是那样的亲密,所有的真相就那样赤裸裸地摊在她面前。
她到现在都记得沈言心挑衅她的话——
“嫂子,越川哥哥最喜欢掐着我的腰吻我了,每次他都要在我身上留满痕迹才罢休,他会这样对你嘛?”
温迎攥紧了拳头,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覆下一层阴影,无人瞧见她眼中的愤怒与悲凉。
这让她如何继续欺骗自己?
果然,她早就该放手了。
她堂堂北市温家大小姐,天之骄女,即使再爱一个人,她的尊严也不容许她做一个掩盖男人龌龊心思的挡箭牌。
温迎闭了闭眼睛,努力按压下心里密密麻麻的刺痛,暗下决心。
可下一秒,身侧出现了不知何时跑来的儿子,陆星星接下来说得话,让她原本已经痛麻木的心,更加剧痛。
“爸爸,我看到了,就是妈妈和言心姐姐说话,言心姐姐才被气晕倒的,她还推了言心姐姐,妈妈是个坏妈妈!”
温迎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星星。
浑身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滞。
“星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你为什么要撒谎!”
明明她走的时候,沈言心还好好的。
明明被推倒的,是她温迎啊……
陆家人不喜她,她能够理解。
是自己上赶着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人家有战友情,有多年的感情。
可陆星星,他是自己怀胎十月,拼死生下来的亲骨肉啊!
陆星星像是被温迎的模样吓到了,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陆越川赶紧将男孩抱到怀里哄着,极其厌恶地看着温迎。
儿子的话让陆越川更加确信温迎就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温迎,你闹够了没有?星星才多大?他怎么会说谎!连自己孩子都看不下去了,你这个做母亲的也该好好反思反思,你实在太失败了!”
陆越川将星星放到一边,起身,站到她跟前。
高大的身影将温迎全部笼罩在黑暗中,男人俯视着她,压迫感十足。
“你还有什么可说得?温迎,你知道我没什么耐心,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去给沈言心道歉!”
温迎仰头对上男子冷漠的脸。
那张脸冷峻硬朗,五官深邃,尤其那双眼睛,看向你的时候就像漩涡,让你控制不住地深陷其中。
曾经自己爱慕迷恋这张脸,总觉得怎么都看不腻。
每每他看向自己的时候,她总会控制不止地心跳加速,也曾无数次地幻想过,陆越川会有那双眼睛包含爱意地凝视她。
可现在看到他的眼眸,除了冷厉无情,便是憎恶嫌弃。
温迎觉得自己的心被捅了个大洞,将她所有的热情、爱慕泄露。
五年了……她真的累了。
“陆越川,那我也再说一次,我没有!”温迎说这话已经不奢望陆越川会相信自己,改变他的想法。
她这次不为别的,只是想为自己证明。
男人讥讽一笑,发狠道:
“很好。”
陆越川伸出手,连拖带拽地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这时,突然从旁边冲出一条通体金黄的大金毛,那是富贵。
富贵见状一直龇牙冲着陆越川吼叫,
“畜生,死一边去!”
陆越川一脚就要踹上富贵,温迎想都没想,扑过身子往前一挡。
“唔!”
她用小腹硬生生挡住那满是愤懑的一脚。
单薄的身子被踹到半米远,身上原本凝结的伤口多处被重新撕裂,鲜血再一次染红了女人的白色针织衫。
温迎的脸变得更加煞白,小腹的痛更甚,疼得她冷汗直冒,直不起腰。
余光中,温迎瞥到了自己的陆星星。
他面无表情地躲在陆越川身后,对她的状况毫无反应,冷漠的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唯独刚刚凶狠的富贵察觉到温迎的痛意,低顺着脑袋,呜咽着靠近。
一下又一下轻舔着她的手背,用它毛茸茸的大脑袋挤进温迎的怀里,好似这样能够缓解温迎的痛苦。
“富贵乖,‘妈妈’不疼。”
温迎牵强地扯着嘴角,低声安抚着。
说来可笑,五年前温迎不顾与温家闹翻,抛弃一切,孤身一人来到东城,说什么都要嫁给陆越川,信誓旦旦地说着自己绝不后悔。
五年来,整个陆家都可以对她冷眼相待,陆越川更是不肯多看她一眼,甚至,连陆家的佣人也都瞧不上她。
到头来只有富贵一条狗对她最好。
温迎勾着嘴角,笑得有些凄凉。
陆越川眸光闪了闪,
下一瞬,他示意佣人端来一盆混合着巧克力的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