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房内，我的尸体被白布盖着，手脚已经苍白发灰。
白布下的脸已经不成人样。
鼻梁被撞碎，嘴唇外翻，牙齿脱落，
脸颊上的皮肉翻卷着，露出森森白骨。
右侧义眼被挤掉，留下空空的血洞。
那只眼睛，也是为他才瞎的，
他大学时惹上系里混混，被堵巷子里围殴，为首的动了刀，
如果不是我挡在他身前，瞎的或许就是他了。
看着这具残破的身体，我像被大手扼住喉咙，喘不过气。
宋行止却只站在门口，冷漠地抽着烟，
连看都懒得再看我一眼。
“晚晚，快走吧，一会儿她那难缠的爸妈就来了，我怕他们会为难你。”
他牵着我的手，离开了这里，
那手宽厚温暖，却从不曾这样主动握过我。
他为我办好出院手续，如同一个最体贴的丈夫。
手上拿着大包小包，还不忘紧紧牵我的手。
“既然赵黎死了，你就过来住吧，正好方便我照顾你。”
他竟然要带路宁晚回我们的婚房。
房子刚刚翻修，我也不过住了几天啊。
他把路宁晚的行李通通搬进了我们的卧室，然后随手摘下墙上的订婚照，
扔进了柜子。
“这房子是赵黎装的，她品位向来很差劲，土得要命，你先对付住吧，之后我们可以重新装修。”
看着他跑前跑后换床单，整理行李，
我只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可笑的人。
“赵黎和你在一起七年，她死了，你连一滴眼泪都没掉，就把……我接回了你们家，这合适吗？”
他动作一滞。
“没什么不合适的，不是我不要她，是她死了，怨不了别人。”
怨不了别人？
那瞬间，我头疼欲裂。
零碎记忆终于一块块拼凑回脑海。
订婚前夜，宋行止和一群好兄弟在酒吧办单身派对，
留我和小狗在家等他。
订婚誓词在脑海反复练了几百遍，
我正幻想明天和他手挽手走上红毯的模样。
手机响了，微信里发来共享定位，宋行止说他喝多，让我过去接。
站在包间门口，他带着醉意的声音就着迷乱的音乐灌进耳朵。
他眼眶通红，怀里搂着路宁晚。
“赵黎跟了我七年，为我打掉三个孩子，还瞎了只眼，我不娶她，全世界都会骂我罪人。”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她死了就好了，她死了，我们是不是就能没有负担地相爱了？”
“晚晚，这辈子我们还是错过了啊……”
心像被狠狠揪着，我却还是卑微地扯出个笑脸。
在路宁晚吻上他前，推开包间的门。
“你怎么来了？”
他眉头紧蹙，下意识将路宁晚挡在身后，我才知道，
发消息的不是他，而是路宁晚，
她故意让我过来，想让我难堪。
“赵黎姐，刚刚都是阿止喝多了的醉话，你别介意啊。”
“我什么都没听见。”
是，我已经爱宋行止爱到了这种地步，
没有底线，也快没了尊严。
我要接他回家，他却说先送晚晚。
“她一个女孩子，大半夜地不安全，我不放心。”
凌晨一点，我开车带着两个醉鬼穿过陌生的街道，意外在这时发生，
迎面一辆卡车猛冲过来，千钧一发之时，我猛打右方向盘，
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坐在副驾驶的宋行止。
巨大的撞击让我瞬间失去意识。
或许就在这时候，我的灵魂穿进了路宁晚的身体。